“明日,我想再回去一趟。”

北燕劫婚,庾太后崩逝,还有沈氏的事,这几件事全都凑在一天发生了。父亲恐怕短时间没有空闲发落沈氏。阿姨还在府中,她有些担心沈氏会对阿姨不利。

早在她还未回来的间隙,谢沂就已知道了桓家发生的事了。冷寒一笑。会稽王一倒,沈氏就是秋后的蚂蚱。道:“郎君陪皎皎一起。”

“郎君不是还有伤么?”

桓微嗔怪地瞪他,所以方才果然是装疼骗她的咯?

谢沂当即捂住了心,做出很痛苦的样子,桓微却好整以暇地坐着,笑吟吟看他。他苍白的面颜微赧,咳了两声,掩饰道:“那有什么办法?皎皎不肯亲近郎君,郎君就只好自己主动了。”

桓微不禁莞尔,嘴角溢上一缕清浅温柔的笑,“好啦,郎君就好好养伤吧。我等你好起来。”

屋外,昏昏暮色侵染屋宇,朔风猎猎,吹散枝头梅花的冷香。

院中的灯已经点上了,采绿带着一队粗使婢子在花圃里种植着牡丹花苗。采蓝正要去琅嬛堂取药材,抱着漆盘,吃惊地站在路边,“阿绿,这些牡丹花苗哪里来的?”

采绿挥舞着铁锹撬开冻土,挥汗如雨,抬手擦了擦,“下面庄子送上来的,原本秋日就该种的,库房被烧那一遭我给忘了,还好现在也不算迟。”

采蓝见她动作生涩,一看便是没有做过农活的样子,便放下漆盘热络地接过她手里的活:“我来吧!你去替我取药材吧!”

采绿接过漆盘,略一凝眉。她的这个身份,是从桓家在荆州的农庄上挑选出来的婢女,送到女郎身边做粗使婢子的。若不是回来的路上遭遇「水匪」,同行的侍女都死完了,可轮不到侍奉女郎左右。没道理不会做农活。

百密一疏,是她自己大意了。

屋内,夫妻两个正说着今日江口发生的事,谢沂没有瞒她,直接将岳父大人的图谋说了出来。但今日却被北燕打着桓氏的旗号打了个措手不及,怀疑计划可能暴露。

这时便闻见屋外的丁丁撬土声,谢沂皱眉,略有不悦。桓微听见院子里两个婢子的谈话,解释道:“是采绿带着人在院子里种植牡丹,前几日与我提过一声,我同意了。”

牡丹娇贵,宜暖怕热,宜干怕湿。建康每年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雨季,不适合种植。是而建康的士族豪右皆不兴种。

这个时候种牡丹?谢沂更起疑心,问:“哪里来的花苗?”

“说是会稽的庄子送上来的。”桓微不以为意,见汤饼快要糊作一团,软声催促道:“汤饼要凉了,郎君快用了吧。”

谢沂眸光闪了闪,留了个心眼,吃起汤饼来。

所谓汤饼,乃是用冷肉汤与鸡蛋液和面,揉搓成如韭叶薄的面皮,下沸水煮。制作汤饼的面粉事先要用细绢筛,又因调和了肉汤鸡蛋,这样制成的汤饼口感才会鲜嫩爽滑,如牛乳一般。宫中讣告发出即为国丧开始,民间禁绝酒肉娱乐。刘氏心疼儿子才做了汤饼,也算是让他沾了点荤腥。wap.xs74w.com

这原是北方的吃法。谢家祖上是从陈郡迁过来的,侨居江南近百年,仍保留部分北方的生活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