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微骑着马在御街上奔驰。
北渡口的剧变还未传入京中,百姓们大都聚往城北观看天子仪仗,乌衣巷外行人寥寥。她一身素色骑装,帷帽从头遮至裙角,将寒风遮挡得严严实实。跨过朱雀桥,策马出巷,宛如闪电疾走。
采绿骑马紧随其后,见女郎褰裙逐马,英姿飒爽,不由暗叹,鲜卑女子会骑马不足为奇。但南朝女子以婉顺柔嘉为美,鲜少学习弓马。女郎生就桃李面、杨柳身,娇娇柔柔的,仿佛暖风一吹就会化掉。这骑术,却是连她也自愧不如的。
骑马脚程快,从乌衣巷到青溪里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桓微留了个心眼,径直去了正门。戍守在府门外的西府军士立刻将长戟交握,拦住了她的马匹,“什么人?!”
桓府外有军士戍守,内则有部曲护卫。桓微撩开帷帽,玉色映现,宛如寒冬之中俏生生的红梅破空而来。军士们慌忙放下长戟,红着脸惶惶然请罪。
“女郎此番归家,可有何吩咐?”
桓微朝内一望,方才守在门边的几名护卫却已少了一人,显然是去给沈氏报信。她见领头的军士是长兄的人,便道:“秦将军,我父命你留守,如今有人在府内兴事,你管是不管?”
府外留守的军士乃是西府军中人,只听从桓泌及桓时的调遣,沈氏必定无力将手伸到军中来。那姓秦的小将军没想到女郎还能记得自己,激动得红了耳朵,恭声应道:“卑职职责所在,请女郎明示!”
桓微见状,便知沈氏的勾当这些军士是一概不知了。嫣然一笑,宛如一只云雀轻盈下马,“那便随我来吧。”
……
却说澄心堂里,沈氏命人将那獐头鼠脑的族弟捆得严严实实地扔在李夫人的面前,唇角衔着讥讽的笑:“李寄柔,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夫人坐在紫檀木美人榻上,目光轻慢地瞧了一眼匍匐在脚边的族弟,啐了一口:“升米养恩,斗米养仇,你也真有脸来见我!”
李珂确实是她的族弟。当年桓公攻破蜀国宫廷,俘虏了不少蜀国宗室,押解至京中斩首。她曾向桓公谏言赦免一批亲缘疏远的宗室,李珂就是其中一个。
她甚至还给他了一些钱财助他在南齐安家,让他打理她名下的几个庄子。可惜李珂此人实在没有经商的头脑,没多久就将她的资产赔光。李夫人看在同族的份上,最后给了他一大笔钱财让他远走三吴,从此不相往来。但从上月开始,李珂又回到了建康,言地产庄园被琅琊王氏的族人吞并,央她帮忙。
此事并非李珂之错,李夫人同意了。但见他出去时同沈氏的婢子大有首尾之状,索性将计就计,邀他今日前来。果然被守株待兔的沈氏抓了个正着。
李珂面上闪过愧色,垂头不语。
沈氏见她大有不认之意,嘲讽地笑道,“怎么,如今人赃俱获,你是势必不认了?”
李夫人美目流盼,牵出一丝讥嘲:“沈阿星,除了毁人名节,你就没有别的把戏了吗?”
“像你这般蠢笨的人居然可以活到现在,真是苍天无眼!”
不过是仗着阿姊的喜爱和信任罢了!
沈氏勃然大怒,“李寄柔,你自己做了亏心事不认,反倒污蔑我!李珂是你自己召来的,信也是你写的,还想推脱给旁人吗?”
原来为使事情逼真,李夫人给李珂去了书信,邀他今日前来商议事情。沈氏篡改信中内容,言二人互通款曲,且颇有贬低桓公的言论。她本是模仿笔迹的高手,行使此计,得心应手。
李夫人却笑道:“沈阿星,你当真蠢笨。你已靠着伪造书信陷害过十一娘一回,故技重施,你以为夫主和阿姊还会信你么?”
沈氏面色微变,倏尔冷笑,“一派胡言!这封信分明是你自己所写,这绢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