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驸马,这是宣平侯送来的,说是与永嘉郡主赠与殿下的,昨日殿下匆匆离园,忘记带走了。”见驸马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便继续朝清晖院走去。

郑钰,郑钰!

松闻看着自家公子脸色突然发白,心下一惊。

“松闻,我真的与郑钰很像吗?”艰难吐出这几个字,神情难得慌乱。

若是叫梁恪看见,定要觉得不可思议。所有人都说他从容冷静,可唯有此事、唯有阿容,他会方寸大乱。

这是越承昀从未说出口、也难以说出口的自卑。

宣平侯郑钰,出身荥阳郑氏。郑父为家中第三子,怀正五年战死,彼时郑钰不过三岁,没多久郑夫人也病逝。景元帝便将郑钰接入宫中抚养,几乎视作亲子。

郑钰与薛蕴容十余年的亲近相伴不是假的,想到前世郑钰对他的挑衅言语,越承昀心口发涩。他不得不承认,在郑钰面前,他的自卑无所遁逃。

起初的争吵,多半都是因为此人。

自他与薛蕴容成婚起,便总有人拿他与郑钰作比。众人都说他运道好,竟能越过宣平侯尚公主。

说的人太多,连他自己也隐隐觉得比不上郑钰。

因为自觉相差甚远,所以格外在意他们二人共同长大的情谊。也因为格外在意,所以越发敏感。

他不愿意将自己敏感的一面展露出来,他只想在阿容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可压抑得久了,便适得其反。

想到此处,越承昀痛苦的闭上眼。

“什、什么?”松闻惊讶地看向面色变了又变的公子,他曾经分明从不过问宣平侯的事,甚至是抗拒提起此人。

可此刻见他这般模样,松闻不由得回想起怀正十六年公子中榜游街时,众人的议论:

“这便是新科探花,听说还是寒门出身?”

“是啊,陛下言明不拘出身,任人唯贤。这不,特授他太常博士一职,入了太常寺呢。”

“不过细看,探花郎神韵上怎么与郑小侯爷有几分相似,果然有才之人都是一般俊呐。”

……

松闻努力回想着宣平侯的样貌,又仔细看了看越承昀,最终笃定道:“公子与小侯爷五官并无相类之处,只是面无表情时神韵乍一看有些像。其实冷脸都差不多,公主不也……”一顿,发觉自己说错话,急忙改口,“可公子笑起来就全然不一样了。”

见越承昀怔愣失神,松闻索性把心里话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公子现下既已看开,不再受困于往日之思,那么与公主长久这般也不是办法。不如弃了冷面,凭小侯爷如何,他才是外人。”

是,多年相伴又如何,如今和阿容名正言顺在一起的仍是自己。

还有机会,当务之急是先见到阿容!

“松闻,你去追上刚刚的女使!”越承昀语气急切,“就说我刚好要去寻殿下,物件交给我。”

秋眠推开门时,看见越承昀正立在院中,心里一惊。

昨日驸马的反常她已然听说,如今又是闹哪一出。

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走出:“驸马这么早来是……”

屋内的声音却先她一步响起:“秋眠,我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我寻来的梨膏你记得装上,我听人说能止咳疾,想必父皇能用上。”

“殿下是要出门?”

秋眠面色讪讪。

因着临行决定匆忙,加上与驸马关系紧张,公主今日启程一事还未来得及告知驸马。

是要回建康。越承昀从秋眠的神情已看出了答案。

来不及多想,他快步绕过秋眠,一把掀起竹帘。

眼见着驸马迈入内室,秋眠有些急,摸不清驸马意图,担心二人又作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