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罗艽隔壁稍房那妇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或被逼入何种绝境,她将两只粗布衣裳扎成一条长绫,悬上屋中横梁,尔后踢了椅子,自缢而尽。

被人发现时,她早没了气息。

罗艽与叶青洲经过时,是店小二哭倒在那妇人门前,“绝不是自缢,绝不是自缢!……”小二是个小姑娘,两只细细的辫子盘在耳后,年纪比叶青洲还轻上许多。

店小二半捂着满是泪痕的脸,重复地喃喃,“阿文姐绝非自缢……”

屋内,由麻布缚住脖根的尸体还悬在空中。

尸体身形瘦小,像一片枯叶。

两片袖子粗糙而空荡,一双粗布鞋洗得有些泛白。

“行了!都散开!”掌柜的身边,一位黑衣女子将人群拦在门外,“起开起开。末路自缢已是不幸,死后还这样遭人围视……喂,说你呢!莫要再嚼舌根。……”

摩肩接踵的人群这才推推搡搡地往外散去。

回廊仍留有几个顽固分子,黑衣女子便一个一个去劝说。

叶青洲虽面色惨白,但仍轻轻拉一拉罗艽袖子,小声道,“师姐,走吧。”

耳边,店小二颓唐地瘫坐在门边,泣涕涟涟,“阿文姐怎么会……绝不可能……一定是她那兄长……”

兄长?

罗艽顿时想起今晨洗漱,从稍房传来的细碎争吵。

应当就是这妇人与兄长在争吵。

罗艽隐约停下脚步,听店小二哭着向黑衣女子道,“唐姐姐,您帮帮阿文姐吧!阿文姐不会自缢的!她攒了许久的钱,说今日午时与我一同去坐一坐湖上木舟,她,她不会自缢的!……”

又望向掌柜的,“掌柜的,您也知道,近日阿文姐那兄长常常来烦扰她,说了诸多不堪入耳的话您知道的!一定是那兄长害得阿文姐……”

掌柜的摇摇头,叹了口气,“燕子,我并非不相信你。那兄长责她、辱她,可说到底……自缢是阿文自己的选择。对那兄长,我们情理上能怪罪,而律条上却无法降罪。何况那男子眼下不见踪影,又非锦官城人士,递交官府,怕也不了了之。”

掌柜的掩面叹息,“先不说这些。我们……先将阿文放下来吧。再去寻个做棺的……”

却听门边响起一道清亮女声,“等等!”

门外人一袭深林凫靥氅,一双风月桃花眼,精致面容上隐约几分寒气。

正是罗艽。

她三步并两半走到上吊的妇人身边,半蹲下身,扶起地上被妇人“踢倒”的短凳。

凳面与妇人布鞋之间,空出半肘距离。

罗艽一副意料之中模样。

她先前在屋外就觉察不对劲:这妇人身形瘦小,而那挂在梁上的布条又过高,短凳又过矮。

眼下将短凳“归于原位”,才终于知其所以然。

罗艽比划了凳面与阿文布鞋之间的空档,抬眸看向屋内三人,“总没有人这样跳着上吊吧?”

“什么,什么意思……”店小二拿她那双哭成核桃的眼呆呆望向罗艽。

倒是黑衣女子反应过来,“你是说,这短凳、布条都非阿文布置,她死时屋内另有其人阿文并非自缢,是被杀害的?!”

罗艽不置可否,目光落在阿文满是冻疮的手上。“你们看。”她指向阿文指腹,“此处许多新血,还未结痂。”

“是了。”黑衣女子缓缓颔首,“我先前还以为……这些是疮疤渗出新血。”

“不。”罗艽从袖中拿出白帕,替阿文擦了擦指尖。

白帕上立即染下淡淡红色,可阿文指上并无伤口。

罗艽向旁人示意:“这不是阿文的血。”

电光石火间,黑衣女子一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