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布置之间,已至夜深。其间罗艽与村民说了许多阵法之事,略过不紧要的,绕绕弯弯,终于给她们都讲清楚。

廿七日的深夜来得悄无声息。

乌衣鬼夜行,见者皆有不同说法。

如今翻来倒去,竟连性别也没琢磨明白。

罗艽曾自认局中人,却也无法对乌衣鬼的真实身份心有定数。

使剑,略有功法。

身形不瘦弱也不魁梧。

秃驴无妄是兰芥州之人,兰芥州最讲求那股文绉绉的佛性,摈弃血性,与剑无缘。

罗艽曾以为,周怀元是乌衣鬼之事该板上钉钉。可瞧了那位少将军姜画之后,罗艽觉着这人也挺有嫌疑。

不过……

思忖之间,忽然听得半里之外,一声炸裂似的响动!

村庄中骤然燃起一阵黑烟,尤其无人的阴鱼一面,浓雾更甚。

村庄阳鱼处十余户人家,此刻房门紧闭、窗扉密锁。

黯响之后,烟雾渐渐散开;可在触到阵法灵界线时,又堪堪停下

像是被阻隔而止步。

罗艽站在高处,松一口气。

可那气儿还没在心里落地,眼前的一幕又让她吊起胆子。

只见灵界线处,横生一簇黑影,如一只离弦箭,朝阵心飞将而来!

罗艽下意识俯身探看,足尖在林间高处一点。

直至捉住黑影首端,才见其棱角分明,并非谁的法器,或是头颅

是林稚守在阵前的那只白鹰!

罗艽机敏抬头,瞧见面前陡然显出一处疾跑身影。

那人瞧见罗艽,显然喜出望外,忙不迭喊道,“救救救我,救救我!”

是丑丑!

“你怎么回来了?!”罗艽骇然道。

“我、我不知道!”丑丑边跑边哭,“我与她们在寺外林间走散了!那儿雾好大,我跑啊,跑啊跑啊,一、一眨眼,居然又回来了!……”

看来乌衣鬼亦在布阵,且盯上了这个丑丑。

罗艽将林稚破败的白鹰收起,朝后看去一眼,只心道,那眼下这衫褥做的稻草人也无甚用处了。

她站去丑丑身前:“护好自己。若有必要,以这稻草人为掩,混淆一二。”

可那丑丑却看向罗艽身侧,惊叫道:“乌、乌衣鬼!!”

电光石火之间,罗艽与那倏尔现身的“鬼”各訇一掌,皆退开几步。

罗艽稳身定睛一瞧,只见浓雾里一位浑身乌黑的人。

罗艽喜上眉梢,便也顾不得其她。

她将远处归尘剑一召,先提着拳头上前。

这人的功力远在罗艽之上,却到底两手空空;罗艽却有归尘之剑作衬。

拖拖拉拉几个来回,两人谁也没压制住谁。

白鹰已逝,归尘剑易位。

稻草人早已无用,横生一个活生生的丑丑。

八卦阵已破,但亦将“鬼”召了出来。

罗艽心道,不亏。

甚至是有些容易得过头。

而几招之下,罗艽已判出对方身份。

“抓个小孩儿而已,竟还劳烦国师出动?”枯村疾厉的风下,罗艽的笑声也显出许多诡异。

无妄招式未变,浑当没听见。

可罗艽却捉住他破绽。

她以肘作盾抵住男子掌风,归尘剑凭空刺来,逼得无妄进不得亦退不得。

无妄反掌一击。

罗艽将身一闪,没利落回击,只从乌衣之下探出那方红木木鱼。

仅仅触到木鱼的那一刻,她猛然用劲,将其生生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