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山前时,她仰头望天,见积久成霾的云雾终于散去, 天光得现;待夜幕低垂, 该是个晴朗夜。
‘清都城郊,西北四十八……’
心下默念这几个字眼, 罗艽敛神走在山道。
而直至此刻,风仪门里仍不乏讹言谬论。
说到底,不过是清都与兰芥合盟, 用着几句猜测,要逼风仪门交出叶青洲。
而唐忆并不放人。
听学子间传言,彼时议事堂气氛有如坠冰窖。
面对唐忆的固执,无妄国师只似笑非笑。“原来此前说了这么多,唐长老皆没放在心上。”
“非也。”唐忆道, “清都查案之事, 我们绝不插手;只是捉拿叶青洲之事,还望阁下三思。”
无妄:“怎么会是‘捉拿’?我们只是想‘请’叶长老往清都一叙。”
“但她不愿。”唐忆道,“她不愿的事情,缘何能说是‘请’呢?”
无妄忽然便冷下脸。“都说唐长老为代掌门, 对叶青洲多有袒护。我从前是仅闻不见, 如今上门瞧了这一眼, 才晓此言非虚。”
唐忆避而不答,只是笑吟吟道:“国师却也不必太过担忧。清都与兰芥的诉求,我也是听得明白的。可眼下,既然叶青洲不愿去, 咄咄紧逼也只能适得其反。”
“虽说今日聚于此地的都是高手, 可若叶青洲想突出重围, 大抵也不是难事。哪日将风仪门掀个底朝天,亦非不可能。”唐忆似是自嘲,“可她没有。”
“说明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方檑之事后,由几位长老商议,亦由叶青洲本人定夺她决意卸去风仪门长老之位,且将长生剑交于我,亦受下风仪门给出的所有处罚。待此事尘埃落定,便是山高水长,不再与世间有瓜葛。”
见四下唏嘘声渐起,唐忆只垂眸低头,“确会软禁些时日,清白之人自有清白。身为青洲的友人,我确存一份私心,不愿将她与那穷凶极恶的乌衣鬼挂钩;可身为风仪门之人,我固然希望一切水落石出,还世间一份安宁。”
“万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唐忆道,“也当是我风仪门为人间平和尽一份绵薄之力。更是……我风仪门的退路。”
“青洲只道,不求诸位多谅解,可为之不会不认、无为亦不会多认。清者自清,莫给她多添污诽之判词。”
言罢,唐忆作揖再作揖,似是谦卑至极。
却是无妄身后一黑僧衣男青年嗤道,“以往从不在意她人言说的叶长老,居然也开始想要个好名声了?”
无妄凝目斥道:“金策,住嘴。”
“难道不是?”金策皱眉,更无所顾忌,“她确实可以将我们都杀了,却还文绉绉扯一堆,也太不合她作风。”
“还是说……她心中也有‘道’,也怕被反噬?”
金策立于堂中,视线扫过所有人,语气放缓,好教她们都听着。
“就像百年前的陆离辛一样?”
*
百年前的陆离辛,说是死于正派围剿,实则毙于自身反噬。
这也是修道之人不愿多闻世事之辛、不愿惹死生之祸的缘由。
修道者,最怕心不定。
此间,并不是恶念与良知的区分;倘若做了再不为世事所容之事,其问心无愧,亦不会遭心中‘道’之反噬。
怕只怕,恶行已为,良知尚在。
行恶事之人,不会都得恶果;只是恶行之后,得良知谴责,心魂才困于煎熬,终遭反噬。
简言之,将她们反噬的并非所谓‘恶念’,而是‘良知’。
“眼下大魇这所作所为,可不就是百年前的陆离辛?”
风仪门议事堂中,由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