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归途，这是下一场棋局的开端。

第6章 第六章｜偃草

偃草无声夜半风，血落谁人暗中攻。

君问此心为谁动，妾笑身后早藏锋。《偃草》

暮色将城染得一片灰蓝。

这座边境小镇静得诡异，连风都像静止了。街上无人，却不见尘封痕迹，宛如整个小镇在某个瞬间，被齐齐按下了「噤声」的按键。

凌翊牵马行至街口，目光紧锁每一扇半掩的窗，每一处遗落的碗筷与脚印。他是战场上杀人无声的猎人，也是不动声色的间谍。

而今天，他无法忽视身旁这名女子的气息她总在关键时刻出手，总在必要时退后，像风，也像刀。

「不像撤村。」他低声道，「更像……集体潜伏。」

月姬没回应，轻巧地踏进一家无人的药铺。半边药柜倾斜，药包四散。她俯身拾起一片干叶，凑近鼻尖。

「夜草。」她语气轻柔，像是诉说一种旧识的名字。

他站在门口，双手环胸，静静望著她的侧影。这女人知道的太多了，却总像不经意地说出口。她到底是谁？

她忽然从药柜深处抽出一枚铜铃，指尖轻晃。细响中，印有「祁」字的纹路微微闪现。

他眉头一动。

「这什么？」他问。

「小孩玩意儿吧。」她轻声笑，将铃藏入袖中，若无其事。

他盯著她看了一息，最终没说什么。

她早就认出那铃的来历，那是霁国内部机密交易时使用的「折铃」。女帝的亲信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的存在。

他没发现她瞳孔深处的微光，只将「祁」字记在心里。那不是他们祁国近几年制式的军印风格，倒像……某个早已被清洗的旧派印记。

这笔帐，他会查清。

但现在，他得先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人。

夜深，两人潜入镇中的废弃会馆。

门未锁，屋中整洁得过分，一点灰尘也无。凌翊在墙后暗格发现第二具尸体，胸口刀痕深可见骨，死状凶狠。

「他是中转。」他道，「货应该没到他手里，但消息走漏。」

月姬在他身侧不远处，捡起一枚蜡封碎块，指腹一搓，蜡屑中散出极淡的香气。

「霁国礼部专属印烛。这批货，原本是要进宫的。」她语气极轻，却像刀刺进水面，激起潜伏的波纹。

凌翊忽然转眸看她，目光如炬：「妳到底是谁？」

「你猜呀。」她笑得云淡风轻，「你猜得对，我就告诉你。」

脚步声响起，夜风里带著低语与刀锋的味道。

凌翊朝她看了一眼。她已走向会馆中央，红衣轻舞，坐回古琴前方。

她抚弦低唱：

偃草无声夜半风，血落谁人暗中攻。

君问此心为谁动，妾笑身后早藏锋。

歌声如丝，勾魂夺魄。屋外潜伏者忽地一怔，有人低语：「是她……」

下一瞬，一道冷光飞出，直射月姬！

「小心！」凌翊猛然扑上，长臂将她搂入怀中，背后一阵剧痛，什么东西插入了他的肩胛。

他却顾不得痛，冲势未止，一把将她压倒在地，覆身挡住她

唇、贴上了她的唇。

意外的角度，意外的碰触。

她瞪大眼，他也怔住。

血从他肩头滴落，染红她的发。

四目交接，他见她眼底浮现前所未有的……慌乱。

那不是计算，不是撩人

是情动，是她自己都来不及隐藏的情动。

他忽然笑了，低声说：「这吻……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