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参军,你孩子多大了?”

“三岁多,”陈老四取出怀里一张折叠得皱巴巴的信纸, 炫耀似的给众人展示了一圈,然后才?用粗粝的手?指轻轻将其打开,“家中来信,说刚送他进学堂读书呢。”

士兵们纷纷笑骂:

“就你家里人隔三差五来信,请人代写都跟不要钱似的。”

“就是,有这写信的钱,还不如多买一斗米呢。”

“三岁就送进去了,陈参军这是要养状元啊。”

火光温柔地在陈老四眼中跳跃,他目光在这封早已不知看过多少遍的信上流连,嘴里却粗俗道?:“你们懂个屁!”

再次看了一遍后,他才?安心妥帖地将信收进怀里。

就在这时,郑江开从前方驱马而来,嗒嗒的马蹄声犹如一段嘈杂的音符,刺破了安详的摇篮曲。

郑江开动作急切地跳下?马背,快步来到霍澄身前。他的脸色罩在阴影里,显得十分严峻,开了口,声音比脸色还要严肃。

“头儿,斥候还没有回来。”

霍澄眉头紧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个时候,斥候早该回来的。

天边一弯锋利的冷月,冷月照耀下?的山丘连绵起伏,如野兽的犬齿将这支军队咬在里面。

霍澄思索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心头涌起一种极度的恐慌。那是一种直觉,一种在四年从军里从未有过的恐慌。

“所有人,立刻拔营警戒,向后方撤退!”

他当?即喊道?,甚至来不及通过郑江开的口传达命令。

众人听令,一阵骚动。

就在他们将要撤退时,突然从后方响起无数破空之声。黑色的夜里,下?了一场黑色的雨。

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很多人就这样?身中乱箭而亡。

陈老四飞奔至霍澄身边,惊恐道?:“头儿,他们是从后方来的!”

郑江开一边挥刀斩断箭矢,一边嚷道?:“敌人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后方?这根本不可能!”

霍澄冷汗直下?,攥着缰绳的那只手?早已湿透。

“全军,收缩阵型!”霍澄高声道?。

“头儿……”

在这兵荒马乱中,霍澄听见了身旁一声极细的呼唤。

扭头看去,陈老四坐在马上,心口处插着一根箭矢。

他握着箭矢,手?上鲜血不断地淌。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片茫然,茫然如这空寂的黑夜。

“陈老四……”霍澄动了下?嘴唇。

陈老四身子摇晃一下?,从马上跌了下?去。胸前,那封皱巴巴的书信露出一角,浸透了鲜血。

黑雨停了,霍澄却没有时间下?马去看他,一阵气势如洪的声音突然从后方响起,顷刻已逼至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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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刚沐浴过的慕怀清原本睁眼躺在床上,听见声音后起身开门。

苏鸣夏端着一碗金玉羹进来,清香扑鼻。

“你这几天遇到什么事了?我见你神色恹恹的,今晚难得一起吃个晚饭,你都没什么胃口。”

慕怀清关上门,苏鸣夏将托盘放在桌上,两人坐在桌边。

“这么晚了,你还替我劳神。”

“做一碗羹而已,又没有多难。”

慕怀清仔细打量起那碗羹,说道?:“山药为玉,栗子为金,勾以蜂蜜,为名金玉羹。这真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今天看书,刚巧在书上看见了这么一道?菜,挺有韵味的,就做来试试喽,”苏鸣夏理所当?然道?,“所以,你可别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