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清在秋收时抽空去了县学一趟, 写了一篇《勉归仁县诸生赴解试序》,又从公使钱中拨出一部分?用以资助贫困学子赴州城应考的路费和食宿费。

这两年她?忙着恢复归仁县的民生,财政捉襟见肘, 实在拿不出更多?钱来扩修县学,所?能做的只有减轻贫困学子的一些?负担。尽管如此,最后决定应考的人不过半数。

算上何文远,今年的归仁县一共有十一个人出发参加解试。

秋收过后,新?旧稻种的验收成果相当显著。对比旧稻,伯阊稻基本每亩能多?产两成,只是口感上会逊色旧稻一些?。更重要的是,伯阊稻果真如近野所?说的那样耐旱,需水量明?显低于旧稻。

她?当即和宋星怀一起将所?有验收成果整理成公文,附上新?稻种一起呈送给州府,申请继续推广。

与此同?时,解试的官牒也发送下来了。中举者只有何文远一人。

何文远在这归仁县已没有亲友了,中举后回来没有宗族资助进京,因其曾是何家人,也少有其他人愿意资助他。

他能领的,也不过是归仁县颁发给举子的奖赏钱和驿券。算上这两年的一点积蓄,大概够他去京城的路费了,至于到了京城如何,总会有谋生的办法,他并不是很担心。

何文远赴京赶考那天,慕怀清作为?归仁县知?县,自是在城门口为?他践行。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你身上钱财必定不够,这三十贯银票算是我资助你的。”慕怀清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何文远皱着眉,没有伸手去接:“县尊何必为?了我一个外人做到这份上?”

慕怀清将信封塞进他手里:“并非全为?了你,也是为?你将来任上的百姓。何文远,你有大才,必不会埋没于此,日后若能为?官,我只盼你做个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何文远捏着信封,低声道:“县尊的话,在下会永记于心。多?谢县尊当初肯为?我另立户籍,否则受何先平所?累,我早已断了仕途。”

慕怀清笑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与我无?关?。”

何文远喃喃自语道:“你和她?都说了一样的话……”

他抬眸望向慕怀清身后,似乎在寻找什么,但街道空空,三两行人中,并没有他所?熟悉的身影。

他不由得想起了三天前?的傍晚,那是他最后一次去春生书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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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娘子,过两天我就要走了。”何文远将最后一次接的抄书委托悉数放在她?面前?,平静地?像是在聊今天的晚饭。

苏鸣夏收起抄本,也随口道:“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吧?”

“嗯,”何文远顿了顿,说道,“这一年,多?谢苏娘子照顾。”

苏鸣夏面无?表情地?拨算盘:“是你自己勤快,和我没关?系。”

何文远沉默。

随后,苏鸣夏转过身去在柜台里翻找什么。他的目光就这样一直望着女子的背影,直到苏鸣夏转过身来,他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酬劳。”苏鸣夏将手里的钱袋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简洁道。

沉甸甸的声音让何文远愣了一下,他看着那比平时大一圈的钱袋说:“苏娘子算错了。”

苏鸣夏有些?不耐烦道:“你敢质疑我的珠算?”

何文远道:“并非……”

苏鸣夏想了片刻,生硬地?补充道:“我兄长曾告诉我,不要吝啬利用身边的资源。别埋没了你的才华,希望将来你也可以做个好?官。”

何文远的伶牙俐齿在女子面前全不见了,满腹经纶,竟捡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可以说。

最后,他只是默默拿起桌上的钱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