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生命的消逝是如此的廉价与渺小,
风一扬,过往尘埃落地,消失得无隐无踪。
言佑在监狱里待了小半年,习惯了新进犯人们垂首塌肩,脸上带着的麻木与无能为力的暴躁,
都是死气沉沉的阴暗色调,无论高矮胖瘦,并无多大区别。
只是……
他的视线落在为首那人写满愤懑与不屈的鲜活脸上,再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人全都一幅昂首挺胸不屈抗争的模样,
沉重的锁链在他们的手上脚下连绵禁锢,
这批犯人身上全都带着伤,脸上身上都有血迹伤疤残留,
有些伤得比较重的,深灰色的囚衣上还有血渍晕染,
只是他们无论伤势如何,脸上的神情却是罕见的鲜活,
不是令人麻木的灰黑色调,而是鲜血蔓延而过的惨烈明亮,
不同于过往那些人的麻木迟钝,自甘堕落,亦或者是向命运妥协后的沉沉死寂,
他们身上有着言佑所没有的东西,一种他所无法形容的热烈鲜活,
是什么呢?
言佑眼里浮现出了迷茫。
“你对他们很感兴趣。”,裘斯从他的身后靠近,大手摁在他的肩头缓缓摩挲,
言佑后背一僵,浑身瞬间紧绷,然后又缓缓地放松下来,
高大健壮的监狱长站在他的身后压迫感极强,浑身散发出来的凛冽冷意总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这所监狱的最高权力者,
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神色漠然地掌握着他们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那是生命被拿捏在他人手里时自然而然所形成的畏惧与臣服,
权势,权贵,
一切重在权,
有权有势的上位者把无权无势的平民奴隶轻而易举地踩在脚底下碾压,
他们无能为力。
言佑迟疑了一下,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小小声地回复了一句,“他们……有些不一样。”
裘斯微凉的指尖摸上他的脖颈,粗糙的指腹按压着他的颈动脉一路摩挲向上,
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冷酷的监狱长以一种略微别扭的姿势别过他的脑袋,抬起他的脸,
男人英俊深邃的脸庞冰冷无情,一双浅灰色的眼睛眸色漠然地看着他,却又带股难以言说的深意,“哪里不一样?”
言佑害怕和他对视,
对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害怕和畏惧,让他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手指在身侧绞紧了衣摆,
言佑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嘴唇嗫喏了两下后才踟蹰着说道,“不、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
只是本能地察觉到这一批犯人跟监狱里的其他犯人都不一样,
他们身上有着监狱里其他犯人都没有的东西,一种言佑无法形容,又模糊不清的东西。
“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进来的吗?”,裘斯掐着他的腰,将他转了一个身,抱坐到窗台上,
“不知道。”,言佑摇头,寒风在他的身后鼓动着他的衣服,
手指攥紧在窗框上,他的身后是万劫不复的地面。
单薄的男孩像是翩飞的蝴蝶停落在窗台上,窗前的男人只要手掌轻轻一推,
言佑便会如同坠鸟落地,血溅当场,
血花会如同鲜艳的花朵般绽放,荼蘼到颓败,艳丽而残忍。
言佑之前见过这样的景象,
两个月前,一个贫穷而落寞的学者青年据说是写了什么抨击权贵残暴无仁的文章而被送了进来,
当天夜里,巨大的监狱里的某一个阴暗角落又是一场集体性的彻夜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