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男孩唇边勾起一抹微乎其微的弧度，言佑又听到他用沙哑破碎的嗓音问，“为什么？”

言佑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

因为不理解，

不明白为什么生活富足的女主人公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和所谓的精神追求而选择背叛家庭。

光是活着这一件事就已经花费了言佑全部的力气，

他拼命地在泥土里挣扎打滚才勉强能在生存的重压下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所以他无法理解，

他不明为什么会有人把爱情看得比面包重要，

那种虚幻缥缈得连实体都没有的东西为什么会被如此高高在上地捧在头顶，

主人公甚至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都想要去追求，

凭什么呢？为什么呢？

生命中有那么多的东西值得追求，为什么偏偏要为这虚无缥缈的感情而孤注一掷呢？

言佑理解不了这种爱情之上的观念，在他有限又贫瘠的想象思维里，面包远远比爱情要重要得多，

面包能让他吃饱肚子，能让他有力气干活，能让他得到养家的能力，那样他的妹妹就不用忍饥挨饿，他也不用担心冬天来临时他们该怎么办。

如果当初有人愿意施舍给他半块面包，哪怕是发霉过期的也好，他也不会因为偷面包而入狱，他的妹妹也不会孤苦无依地在外面无人照顾，

没有了他，他那病弱的妹妹根本就无法挨过那漫长的冬季，

言佑心里很痛，

女主人公愿意为了爱情背弃家庭，而他只想要一块面包，却无论如何都求不来，

悲哀在心里蔓延，可他无能为力，

他挣扎着想要求生，

身体陷入到冰冷又窒息的海底，他透过波光粼粼的海面，看着头顶上方的贵族人民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歌颂着虚无缥缈的爱情。

那是他到达不了的天堂，

他一直仰望着，仰望到脖子发酸，满心绝望，却始终无法企及，

所以他无法理解，更加难以喜欢，

“我读不懂。”，言佑满脸涨红，声音结巴又怯弱，磕磕绊绊地朝床上的金发青年说出自己的理由。

冯洛说这是名著，外面很多人喜欢看，所以才会带过来他，并那么耐心地教着他读。

言佑没上过学，没接受过教育，他读不懂外面人人喜欢的名著，所以对自己学识的贫瘠而感到羞愧和自卑。

床上的金发青年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笑了，笑着笑着又留下了泪，“读不懂挺好的，那样就不会傻傻地被骗了。”

冯曼转回头，视线落在窗台边的枯叶上，眼里一片荒芜。

半晌后，他才重新看向言佑，语气平静的开口，“别读这种东西了，下次换我来给你将故事吧。”

“我来给你讲《白鲸》的故事。”

第39章 血花绚烂

深秋叶落，

监狱外的红枫林连绵出大片的火海，

冷风穿林而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红枫落地无声，绚烂热烈却燃不起半点火花。

监狱里又来了一批犯人，

言佑从塔楼的监狱图书馆看下去，

阴森沉重的监狱大门如同凶兽的大口敞开着，将有一个个排队进来的犯人们悄无声息地吞吃入腹。

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批犯人被送进来，但一年到头能出去的却寥寥无几。

高大漆黑的监狱城墙上铁丝网盘旋萦绕，尖锐的玻璃碎片与铁质栏杆穿插其中，那是连鸟儿都飞不过的绝望高度与艰难险阻。

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