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佑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莫名的盯视感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和产生危机,瘦小的身体像是冻得发冷般不住地战栗,就连身上也难以抑制地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有什么人正在把可怕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像是在窥探着可口的猎物和美味的食物,裹挟着血淋淋的兴奋和残忍。
言佑把头埋得更低了,整个人恨不得原地挖个洞蜷缩进去。
想起车上那群男人们说过话以及此刻落在他身上黏腻阴冷的视线,他本就苍白的脸上此刻更是血色尽褪,毫无人色。
哒、哒、哒的皮靴踩踏声有节奏地步步逼近,一声又一声清晰可怖地传入言佑的耳中,犹如击落的鼓点般一步步地踩在他频率错乱的心头上。
“言、佑。……你是犯什么事进来的?”
男人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声音饶有趣味地问,
冰冷的教鞭滑过脸颊停在下巴,轻挑玩味的声音传入言佑的耳中裹挟着无限阴冷恶意,他身体抖得厉害,苍白的小脸顺着漆黑鞭子的力道往上抬起,入眼却看见了一张俊美如同神祇般的脸。
言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近乎完美般的脸,巨大的视觉冲击甚至让他在那一瞬间忘记了害怕和慌乱,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好看得就像是礼拜教堂的穹顶壁画上俊美无俦的‘神’,言佑没有读过书,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艺术教育,从前做礼拜的时候却总喜欢盯着色彩缤纷又绚丽辉煌的壁画看。
贫民窟里的生活灰败又阴暗,生活在那里面的人就像是躲在阴沟里不见天日的蛆虫老鼠,除开那一小块阴冷潮湿的地下角落外,无论去到哪里都只有被嫌弃驱逐的命,至死都不见天日。
而教堂和那里面的神就是灰暗的贫民窟里唯一多彩又美丽的存在,纯粹而又缥缈的希望。
神爱世人,却为何听不到众生苦难。
牧师教导他们要接受命运的一切馈赠,包括无穷无尽的苦难,循循善诱着他们要用虚幻的信念去度过人生中的每一个劫难,可却从未教过他们如何摆脱令人窒息的饥饿寒冷与病痛折磨。
当生活变得食不果腹,当日子变得衣不蔽体时,他曾一遍又一遍地虔诚祈祷,当东区的那些小混混压着他逼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轮奸致死时,他也曾撕心裂肺地向神求救。
可是没用,所谓的信仰救不了他,也救不了他的母亲。
凌乱的衣衫,破碎的女人,一声声的哀嚎与悲鸣以及那一地刺目的鲜血击溃了他内心里的所有信仰。
言佑的生活也跟着失去了那唯一的一抹绚烂,他不再去做礼拜,因为他再也不相信那高高在上所谓的‘神’。
教堂里的神冷眼旁观着世间百态,面前的‘神’主宰他的生命与人生。
言佑悚然回神,身体紧跟着猛然一颤,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刚刚居然一声不吭就这么放肆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看,透骨的寒意沿着脊骨蔓延至全身,周遭的空气寂静而压抑,四处投射而来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身上,熟悉的幸灾乐祸与阴冷嗜血,
道德沦丧的底层社会最喜欢通过舔舐别人的痛苦与悲惨来获取最大的愉悦,疯狂的暴力与肆意的掠夺充刺着整个底下阶层,无数的地下黒拳庄里都挤满了人,喧嚣喝彩,鲜血与暴力所带来的极致兴奋,胜过性爱高潮,令人血液沸腾,却又残忍到令人发指,不忍直视。
可怕的猜想在那一瞬间让他全身的血都凉透了,过往贵族们在地下斗兽场与黒拳庄用人命来取乐的场景在言佑的脑子里不断浮现,他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我、对、对不起,偷、我、偷面包,对不起,对………”
言佑又惊又怕,语无伦次地嗫喏回答,哆嗦道歉,
他没有需要道歉的理由,却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