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墙起身,脚步不稳。他立刻揽住她腰,将她半抱起。
「扶好,我背妳。」
他话音未落,已蹲下背她。掌心贴上她膝弯时,心头一震若此行失手,他将一无所有。
可他仍选择出手。
不是为了自保,不为洗罪,只因她断发护他那刻,他终于明白有些人不能等命令救,有些事只能自己来做。
她为他一断如焰,断的不是发,是命,也是心。
他这一生未曾为自己选择过什么,战场、军功、婚姻,皆受命而行。
但此刻,他终于做了选择。
他选她。
她踌躇片刻,还是伏在他背上,双手扣住他肩。
他背起她,穿行于黑暗。
风声如泣,火光摇曳。
他背著她绕行军营北廊,避开火堆与哨兵,潜入旧墙后密井。他掀开井盖,湿气扑面,井下幽黑无声,仿佛沉寂的墓穴。
「妳怕吗?」
她声如微风:「只要你在,不怕。」
他回头看她一眼,伸手扣紧她的腕,轻轻带进怀里,眼中风雪如熄。
两人一前一后潜入井道,翻出城边的弃道口时,天光泛灰。
不远处,一座被弃的山城隐在雾里,破瓦残垣间隐有旧庙。
他牵著她往山中去,途中无语。
抵达庙前,他低声道:「先歇下。只要活著,就还有路。」
她微抬眼,目光虚弱,却仍执拗地望他,想点头,却无力。
那庙断瓦斜挂,枯藤爬墙,风从破顶穿过,鸣出幽长如叹的声音。
门扉斜倚,一座破香炉横倒阶前,灰烬冷透,只余尘土与裂纹。
黄衡之抱著施绮微踏入庙门时,她额上烫得惊人,唇色失血,整个人如同一团虚火在烧,意识几欲涣散。
地面湿冷泥滑,他扫过一隅砖地,迅速铺开外袍,才将她安置其上。指腹贴上额际,烫得骇人。
他皱眉,掏出靴中火折,燃起残灰与木屑,小火跳跃间,他照见她汗湿面容与浅红唇角。
火堆升得更旺,他扯开自己内衬的一角,撕下衣襟,沾了微火边的温气,小心按在她颈侧吸汗。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心慌。
他呼吸未乱,汗却浸透后背,单衣湿贴,胸腹肌理显出,在火光里如刀刻般锐利。
她颤著声唤他:「……黄衡之。」
「在。」他蹲下来替她擦拭脸颊,声音压得极低,「妳撑住。」
她缓缓睁眼,眼神迷离,却仍执拗道:「我没输。」
黄衡之低声应:「我知道。」
这女子,即便残破,骨中仍执傲如初宁可焚尽,也不低头。
他沉默添柴,目光落在她额汗与眉间紧皱处,终是转身,极轻地踏出庙门。
夜雪未歇,风声穿林。
他绕至后墙,顺坡而下,见山岩罅隙中积雪溶成一汪小潭。
他俯身清洗手颈血痕,以雪揉衣,只洗至不再秽污,再褪下外层湿衬,携回火堆旁烘暖。
早在被押入军牢前,他便暗中传令秦洛:一旦变局,即刻断尾清线,将所有踪迹隐入山林。
此刻,这片断世之地,仿佛只属于他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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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密集如针,落在残墙、枯枝与屋瓦上,汇成沉沉一片。
庙门忽然被推开。
一名身披雨裳的男子立于门外,并未踏入,只在门边轻声唤道:「郡主。」
那声音轻得近乎风语,却刺得她背脊一震。
施绮微睁眼,缓缓起身,扶墙而立,声音冷如铁:「蕊王派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