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拉下囚车,她的披风被扯落,衣摆拖过泥雪,犹如尊严拽地,满目哗然。
寨前百军围观,风声如刃。军中传言早已四起:「黄将军为一女废印削职,今竟与她私逃」、「那女子是茶国公主,是亡国余孽」流言编得像铁证。
黄衡之刚欲解释,便被两名军士压膝按臂。施绮微望著那一道道目光,忽从身侧地面拾起一枚短刃
举刃,毫不迟疑,当众割断发髻。
乌丝坠落泥中,尚带余温。她神色不动,脑中却闪过许久以前的一夜若那日他没替她挡刀,她恐早已活不到现在。
这条命,终究欠他的。既是还命,便还个干净。
她将发束高举,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
「我施绮微,自茶国亡,已无家可归。今嫁浩国将军,无通敌之心,亦无逃亡之举。若这副残躯仍令天下所忌,那我自此断念,不负茶国,不累黄将军。」
风起发落,如缎泻云端。
黄衡之怒起欲上前,却被军士拦下。他刚一动,便听有人喝道:「黄衡之,你已非将身,莫造次!」
他肩骨微震,目光如铁,死盯著她。
有人悄然握紧刀柄,气氛骤冷。
她只回头望他一眼,语声极轻:「你若能活下来,便不枉我嫁你一场。」
众人惊愕,那束断发落地,仿佛也断了她与他最后的牵系。
有士兵低呼出声,尚未反应过来。
黄衡之却如被雷击般怔在原地。
军司正回神,冷声喝令:「将二人收押,待军法审讯!」
军士一拥而上,镣铐锁声突起。
黄衡之仍死盯她背影,杀意沉如铁,却再无寸进。
他指尖微颤,像是捏紧了什么,又像是强压住整个山河欲碎的怒火。那柄断发刃落地声犹在耳,仿佛不是断发,而是刀,划开他心口最深处。
她没再看他一眼,只任人押离。
天边冷光如刀,照在她未束的发边,一缕一缕披散,像是将她整个人都推往前方那条没有回头的路。
她转身的那瞬,他看见她眼里没有一丝迟疑,像是早就知道这一步会来。
那不是背叛,是牺牲。
也是告别。
他恨恨那道密旨冷如霜雪,恨军司正刀斧无情,更恨那掌局之人将他们推入无解的死局,却只留她一人去承这场残破的谎言。
杀意沉如铁,却不是杀她,是杀那操盘之手。
他目光如刃,紧咬后槽牙,声未出,骨缝都在鸣:「若还有命活出去我必倾命一战,为她,也为我自己。」
她本以为发断便能绝念,却在那瞬间才知刀落容易,情未全绝。
风从身后灌入,旌旗翻飞,冷光洒在她未束的长发上,如同命运推她踏上无归之途。
她想挡下这场倾毁,却终究未能为他挡去那一纸罪名。身影已挡于前,命运却仍将他一同推入深渊。
她心头一沉,仿佛方才那一刀,割尽所有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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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二人被囚于地牢,相隔一墙,阴湿无光。
铁窗冷凝,烛火摇曳,墙后风声若喘,回荡不止。
许久,她才轻声问:「……你恨我吗?」
对面沉默良久,终传来低哑的声音:
「我只恨这个世道。」
然后,一只手从栏间伸出,在黑暗中寻著她的掌心
她手指微凉,他的掌心却极烫,像是那一线温度,要将她从绝望里硬生生牵回来。
第6章 第五章 唯君是归??
山雪连夜,荒城无灯。
北境地牢冷如铁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