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黄衡之低声。
她声音轻哑:「你手好冰……」
他不语,只微微收紧了指节,眼底似有碎光一闪而逝,像是不想让那一丝微热从她掌下散去。
灸完两穴,顾迁收起针具,低声吩咐:「药已煎半帖,人不能离火。若再烧上去,便是痰火逆攻,虚里带损,后患更重。」
黄衡之颔首,问:「营中可有净室?」
顾迁轻嗤一声:「这条是押囚路,别说净室,连口热水都没。将军若真心护她,就得自己撑。」
话音一落,转身出帐。风从帘隙穿入,卷起角边,几片残叶在地上打转。
帐内一时无声。
施绮微倚著旧毯,半睁著眼望他,声音近似喃语:
「……你以为你护著我,我就会欠你?」
黄衡之望她片刻,缓声道:
「我没想让妳欠我,只不想再看妳……一个人撑。」
她睫毛微动,忽而轻笑一声。
那声笑像风过林梢,冷冽中带刺,却又透出一道薄光。
「我没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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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风缓了些,远处炊烟初起,一缕晨光从帘角斜落,照亮她额前湿黏的碎发。
黄衡之仍坐在她身侧,如山影沉静,压住四野微响。
她低咳两声,脸上已泛些血色。指尖掀了掀披风一角,声音微哑:「这个……还你。」
「不急。」
他没接,也未移开目光,只静静看著她,像在确认,又像只是看。
她偏头望向帘外微光,语气平淡:「前面,是要去哪里?」
「昼后转东,穿过梧岭,再行三日,能抵北境第一军寨。」
她默了一下,语调平静问:「你确定我们能安全抵达?」
这句话没带刺,却句句问在骨上。
黄衡之沉默片刻,声音如常:「不确定。但我要去。」
她低头,指尖捻著旧毯一角,声音更轻了些:「那我呢?」
语声极轻,像风拂草叶,却搅动心头深处。
「你要保的人……会是累赘。」她声音轻,像风过林隙:「甚至是错误。」
他没答,只缓缓起身。她心口微紧,以为他要走。
却见他提起一旁的药壶,倒入盏中,递至她唇边,语气极淡:
「那就由我来错。」
她怔住,睫毛轻颤,半晌才低低笑了声。
那声笑极轻,像雪落水面,初凉,却已在融。
她没再言语,只俯首,一口一口饮下那盏苦药。
帐外,铁蹄压泥,声声远近,风卷旌影。
帐内,一场杀意与颤动过后,终于浮现片刻静寂短得像一口气,却沉如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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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灌入军帐,外头铁蹄未歇,践地声如雷。帐角两名护送军士压低声线,交谈间神情俱凝。
戚炯站于帐边,神色骤变,目光落在帐外两人。
甲低声道:「这道旨意来得太快,怕是早有安排。」
乙咬牙,目光如钉:「原来是蕊王动手了。」
甲继续压声:「昨夜密使潜至,说京中已变。蕊王打著清君侧的名义,实则……是要夺权。」
乙冷笑:「帝病方重,他便举兵,还说什么清异端分明是先拔黄将军这根眼中钉。」
甲点头,语气沉如石:「他这回动真了。境内兵线封死,凡与黄氏军族有旧者,全列嫌疑。咱们……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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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第一军寨前,风雪将至,旌旗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