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都凉，比裸露在寒风中皲裂的伤口更疼的却是心口。

他做了那么多努力，以往他一直在后退，现在他停住了自己后退的步伐，朝少祈走过去了。

可以往的少祈朝他走了九十九步，现在却在一步步的往后退。

妄想退回原点。

原先他们之间分明只隔着这么一步。

为什么却像是隔着万千山海那般难跨。

“师兄，我不是你的，没必要事事都听你。”少祈见人低着头不知看着何处想着什么，便再次开口，“若你执意要带我回玉瑶峰，星星和月亮我宁可不要，无妄谷，我也断不会踏进半步。”

裴昭猛地抬头，一双如鹰一般锋利的眉眼死死的盯着少祈，里面是无休止的怒意涌动。

少祈被这双眼睛震住，后退了一步。

师兄……终于生气了？

他吞了一口口水，看见裴昭的手动了，猛地闭上眼。

好半晌，除了猎猎风声，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傅丛声不说话，裴昭也不说话。

少祈闭上眼又睁开，发现裴昭只是安静的站在他跟前。

那双漆黑的眼睛不再盯着他了，正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山脉，那是一座被雪覆盖完全的青山，雾气将山峰笼罩完全，山峰顶上是大簇大簇的火烧云。

像是那云再低一点，云上的火红霞光烧的再烈一些，就能将山峰上的雪消融。

可惜火烧云仅是火烧云。

融不了冰雪的。

“……要吧。”

裴昭的声音很轻，也只说了两个字，少祈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警惕的盯着他。

“星星和月亮，我给你。”

“你……要。”

“行吗。”

裴昭调转目光，神情染上一丝寂寥，火红的光芒打在他锋利的面庞上，却从中扒出一丝极难察觉的脆弱与祈求。

他往前一步，少祈后退两步。

可不论少祈怎么退，他也在往前走，直到少祈停下脚步，亦或是退无可退。

等少祈停下脚步，早已被那可怜的恶鬼圈入怀中。

裴昭搂住少祈的动作很轻缓，他变得小心翼翼，“玉瑶峰，我不会再强求你回，但无妄谷，是你说好了要陪我前去的。”

“……不要反悔。”

少祈一愣，一时之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知师兄为何看上去会这般伤心，更不知师兄为何会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像真的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叫师兄心里难过一般。

少祈无意中动了恻隐之心，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拍裴昭的背，“我……没有说要反悔。师兄，我在人界有事要做，你不能强求我回玉瑶峰，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回去，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只要……你不再对我这般强硬……好似我是你的……仆从……”

他的手方才握银鞭揍人的时候已经被冻麻了，没有任何知觉，此时拍裴昭的背，一下一下的，也不知力道。

裴昭一听“仆从”二字将少祈抱的紧了些：“不是仆从……”

他都已对少祈说了那般掏心掏肺的话，为何少祈现在对他的态度还是同先前一样，为何少祈还会觉得他在自己跟前是仆从？

可若要他再将那些话说一遍，却……

少祈拍着裴昭的背，看着斜阳渐沉，不知怎得竟觉出些岁月静好的意味来。

傅丛声蹲在地上堆雪人，时不时看一眼自己抱在一起的两个哥哥，撇撇嘴，又想到大哥哥威胁自己的话，最后还是选择随了大哥哥的心意，让他多占会自己哥哥的便宜。

毕竟大哥哥和哥哥可都是修士。

傅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