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听懂了大师兄的意思。

无非就是：我洗了手，不脏。果实用布袋包住了，里面的果子，是干净的。

他们这才注意到裴昭一身的伤痕，全身上下唯有一双手是干净的。

卫清阶的双腿像注了铅，喉头像是吞了一口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大师兄这个事实。

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大师兄，这两颗果实或许已经没用了。

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大师兄，二十三种剧毒，便是天神在世，或许也救不了少祁了。

裴昭见二人不动，便上前弓身，将布袋拉开，十分小心翼翼的将果实从布袋中露出来。

他退后一步，说：“拿。”

语句很简短。

须臾，卫清阶最终还是选择将那些话咽下去，上前去捡果子。

他将相思草碾磨成渣， 身子微微一侧，挡住裴昭看少祁的视线，而后将药草敷在那一块黑紫色的皮肤上，再用白巾缠好。

乌头果被送进了少祁的口中。

裴昭就这么定定的看着。

他的视线很模糊，连眼中都有血淌进去，却舍不得闭眼。

他是想……看少祁睁眼。

裴昭的视线如一道尖刺，直直钉在了卫清阶的脊背上，他看着少祁苍白的脸，微弱的呼吸，抬手擦去少祁眼角的泪。

卫清阶心口压了一块巨石。

他虽那般劝诫白不云，可心中也觉得，不该来佛陀山的。

若是在玉瑶峰，说不定师尊还有办法，说不定在少祁去人界时抓少祁一把。

少祁不会身重剧毒，师兄也不会浑身是血……连有没有染上那疫病都不知。

白不云坐在原地，将头压得很低，不敢再看少祁跟师兄，也不敢知道师兄带回来的相思草和乌头果，究竟对少祁的毒有没有效用。

少祁若是真的再也睁不开眼该如何。

他不敢想。

裴昭静静的站在远处，如一座活的雕塑。

若非是细微颤抖的指尖与有些站不住的双腿，实在看不出这是个活人。

裴昭看不见少祁的脸，却能想象出少祁疼到流泪的模样。

他的大指捏住食指，轻轻按了按。

这是一个他先前在谁脸上做了许多遍的动作。如果现在站在少祁跟前的是他，这根大指能够正正好将那一点泪抹开。

如果是他。

……

此处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四人一齐关在此处，谁都想逃，谁也逃不开。

时间缓慢流逝。

直到少祁眼睫剧烈的颤抖了几下，胸膛起伏，口中涌出一口黑血。

几人的心狠狠一跳。

接下来少祁猛地睁开眼，又迷迷糊糊的合上，鼻口深深吸了几口气，再缓慢吐出。

他眼前恍惚瞧见有一个人，于是他胡乱的喊人：“……大师兄……”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

走了……吗？

想起先前那个抓也抓不住的背影，少祁心中有些委屈。

可下一瞬，在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像是幻觉一般的嗓音。

“我在。”

少祁浑身发燥，本又要累的睡过去了，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勉力睁了眼。

可在他跟前的，是二师兄。

卫清阶见人有动静，忙抓住少祁的手腕，把脉后几欲激动的要落下泪来。

他按着少祁身体的几个穴位，问：“阿祁，这里疼吗？”

少祁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视线却在周遭飘忽。

在他扫视周遭一圈都没看见想见的人，快要失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