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却见欧阳克笑意更深,转身没入雨幕之中。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护着他,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烟雨里。
杨康轻哼一声撑开油纸伞,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他左手拎着提前打包好的荷叶包,里面是穆念慈爱吃的桂花糖藕和酱鸭,右手撑着伞,脚步轻快地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
刚拐过街角,烟雨朦胧中忽然现出一道熟悉的倩影。穆念慈撑着一把桐油老黄伞,青丝间只簪一支木钗,正踮着脚尖向这边张望。细雨在她伞沿织成晶莹的珠帘,衬得她越发清丽脱俗。
“念慈!”杨康眼中霎时亮起光彩,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奔去。水花溅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不在意。穆念慈闻声看来,眉眼间顿时漾开温柔笑意,也提着裙摆快步迎了上来。
两把伞在雨中相碰,溅起一串水珠。杨康献宝似的举起荷叶包:“给你带了好吃的!”发梢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却掩不住他神采飞扬的模样。穆念慈抿嘴轻笑,伸手替他拂去肩头的雨珠。
杨康钻到穆念慈的伞下,接过她手中的伞,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的雨巷渐渐模糊,唯有彼此的笑语在春雨中格外清晰。
烟雨笼罩的拱桥旁边,欧阳克突然踉跄着扶住斑驳的桥柱。他修长的手指死死攥住心口衣襟,指尖泛着青白,额前碎发已被冷汗浸透,随着剧烈的喘息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少主!”年长侍女急得声音发颤,犹豫片刻,还是颤抖着从锦囊中取出一枚赤色药丸。那药丸在雨幕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像凝结的血珠。欧阳克仰颈吞下,喉结剧烈滚动,整个人如同被抽去筋骨般站立不稳。
年轻侍女刚要上前搀扶,却被他猛地挥袖震开。
“滚!”
两名侍女红着眼眶退后半步,手中的油纸伞却纹丝不动,在雨中撑出一方干燥天地。她们低眉顺目地守着,像两尊石像般沉默。伞沿滴落的雨珠连成银线,将欧阳克剧烈颤抖的身影与外界匆匆而过的行人隔开,仿佛这样就能护住少主最后那点骄傲。
半晌之后,雨势渐歇,欧阳克终于从惊厥之症中缓过一口气来。他慢慢站直身子抬手,冰凉的指尖还带着未褪的雨意,轻轻为两名侍女拭去眼角的泪痕。
“对不住,又让你们担心了。”他声音沙哑,却仍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仿佛方才的痛苦从未发生过。
年轻侍女望着少主惨白的面色,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年长侍女红着眼眶,声音微颤:“少主,这‘赤龙镇心丸’药性霸道,您今日已服用两粒了......”她顿了顿,强忍哽咽,“还请少主保重身子,莫要......莫要这般自苦......”
欧阳克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眸中泛起一片冷寂。“我得尽快了结此间事,好回去与叔父......再见......”他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白衣公子忽而仰头望向灰蒙的天际,苍白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颜,竟显出了几分诡异的明媚:“自苦?”欧阳克轻笑出声,“我哪里自苦了?我明明......好得很......”
两名侍女闻言,只得重新垂下眼眸,任泪珠无声坠入泥泞,就像她们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疼惜,终将湮没在这江南的烟雨里。
经历了连日的奔波,杨康与穆念慈终于成功返回了牛家村老宅,并将父母的骨灰合葬。
当天晚上,两人正和衣而卧,红着脸细数着婚事的筹备,突然之间,屋外传来兵戈铁马之声。
“不好!”杨康猛地弹坐而起,指尖已经扣住了身旁长枪。刚打开屋门冲出院落,就见到数十宋兵在月光下如潮水般涌来。他猛地将穆念慈护在身后,横枪在前。
为首的将领厉声喝道:“逆贼杨康!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