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站直身躯,玄色面巾下的唇线抿得死紧。四目相对时,那双往日含情的眼睛里,沉寂着死气沉沉的疏离。

欧阳克双手抱拳:“多谢!”未等黄蓉再言,他已足尖在草叶上轻轻一点,纵身掠向林间,仿佛方才的脆弱从未发生。

在返回王府的道路上,完颜洪烈的队伍突然被一道凌厉的枪影截住。杨康手持杨家枪带领众人从林间杀出,枪尖在夕阳下泛着冰冷的寒光,每一招都直取完颜洪烈要害。

“王爷小心!”

亲兵们慌忙结阵护卫,完颜洪烈在众人拼死保护下勉强脱身。他捂着胸前被刺破的软甲,策马回望那个曾经唤他“父王”的少年。杨康眼中的恨意如淬毒的利箭,比方才包惜弱那一刀更让他痛彻心扉。

马背上的完颜洪烈面色惨白,指尖摸到软甲裂缝处渗出的血迹。若不是这件大金国主赐予的金丝软甲,今日他就要接连死在最爱的女人和视如己出的儿子手上。手中马鞭扬起时,眼底最后一丝温情也化作了狠厉。

欧阳克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抢在完颜洪烈之前赶回王府。他踉跄着穿过回廊,玄色劲装已被冷汗浸透,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水光。

刚刚踏入客院门槛,他的膝盖便不受控制地一软。长剑从指间滑落,在青砖地上撞出清脆的声响。侍女们惊呼着上前时,只见少主苍白的手指死死捂住心口,指节泛出青白可终究还是缓缓松开了。

“少主!”年长侍女接住他倾倒的身躯,触手却是一片滚烫。欧阳克紧紧抱住怀中侍女,再次陷入了惊厥昏迷之中。

侍女们手忙脚乱将少主安置在榻上时,院外传来王府侍卫列队的脚步声完颜洪烈的队伍,此刻终于抵达了正门。

一个月后,临安府郊外的官道上,杨康与穆念慈并肩而行。少年背着装有父母骨灰的包袱,眉宇间的骄矜之气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坚毅的神色。这一路风餐露宿,昔日锦衣玉食的小王爷,如今已学会了劈柴生火,用结实的肩膀为穆念慈挡去风雨。

这日清晨,临安城东市口人头攒动。杨康束起袖口,在空地中央舞起杨家枪法,银枪如龙引得围观百姓阵阵喝彩。穆念慈腰系红绸,手持双刀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

枪影刀光间,二人目光不时交汇,尽是默契与温情。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表演结束时,杨康额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毫不在意地蹲下身,一枚一枚地拾起地上散落的铜钱。粗布衣衫沾了尘土,他却笑得格外明朗。

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递来一锭金子,在阳光下泛着黄澄澄的光泽。他顺着月白锦袖抬头望去,正对上欧阳克含笑的桃花眼。他依旧一袭白衣,只是整个人清减了不少,却更添几分出尘之气。

“杨公子这手杨家枪,倒是已经初见火候了。”欧阳克折扇轻摇,目光扫过杨康磨出茧子的指尖,又掠过不远处正在收刀的穆念慈,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调笑:“看来这段日子,杨兄别有一番际遇?”

杨康耳根一热,脸上顿时烧了起来。他撇过脸轻哼一声,一把夺过欧阳克手中的金锭,顺势拽住他的手腕站起身来。那力道大得让欧阳克微微踉跄,却也不恼,只是含笑看着他。

“欧阳公子。”穆念慈闻声回头,朝欧阳克点头致意。欧阳克越过杨康的肩头,冲她眨了眨眼睛,惹得穆念慈掩唇轻笑。

“看什么呢!”杨康突然横跨一步挡住欧阳克的视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掂了掂手中的金锭,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走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送了金子,那就再请我们吃顿好的。”

欧阳克轻笑出声,折扇轻摇,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杨康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在熙攘的街市中粲然一笑,朝穆念慈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