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纵使心甘情愿,纵使不后悔,但终究还是,意难平啊......
乾清宫东暖阁,寅时初(凌晨3-4点)。
康熙坐在龙床上,半披着外套,眉头微蹙。何柱跪在毡垫上,小心回话。
康熙:“昨日的血燕可都进了?”
何柱低头跪着:“回万岁爷,主子辰时初(上午7-8点)起身,御赐的血燕用了整碗。”
康熙:“进膳后做了什么?”
何柱:“在书房抄写《孝经》,其间手抖,怒摔了笔。午时咬了口奶饽饽就搁下了筷子。下午继续抄经,考校了两位阿哥的功课。掌灯后,被二福晋硬劝着喝了半碗粳米粥。”
康熙喉结滚动,没有出声。
何柱心中纠结,双拳捏紧,悄悄抬眼偷看,不料正对上皇帝的目光。
小太监慌忙磕头,尖着嗓子说:“启禀万岁爷,大约一个时辰前,主子惊梦咳嗽,奴才给主子拍背顺气时,好像...好像闻到了血腥味儿。”
康熙猛地站起身,压着怒气问道:“哪里来的血腥味儿?!”
小太监吓得五体投地:“奴才不知,奴才......主子爷不让奴才停留,把奴才赶了出来。”
康熙不禁抬步走下脚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手里的十八子手钏捏的咔咔作响。
他推开半扇窗,微凉的风卷了进来,沉声吩咐梁九功道:“辰时(上午7点)之前把血燕送过去,看着他吃......巳时正(上午10点)带人过来,赐肩舆代步......叫张静堂那个老东西带着太医院的人手过来候着。”
第5章 即将被废的皇太子胤礽 5
胤礽跨过乾清宫门槛的时候,左手虚扶了门框微微借力。他今天自身感觉很好,头不痛了,胸口也没有发紧。听闻皇阿玛肯见他,胤礽心中难掩激动,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来,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欣喜之余,手脚却微微有些脱力,仿佛飘在云端一般。
待行至御案处,胤礽无视需要离案五步的规矩,大踏步跨至自己阿玛案前,撩起袍角跪下请安:“儿子叩见皇阿玛,圣躬安否?”说罢,他急急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孺慕之情,直直地望向康熙,仿佛想要从那双熟悉的眼中寻找到一丝温情。
殿内沉寂片刻,康熙搁下手中奏折,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着废太子。才两日未见,太子的身形好似消瘦了许多,面色也有些病态的潮红。
而胤礽,再次面对皇阿玛审视的目光,突然感觉像是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曾经皇阿玛的目光,失望的、愤怒的、厌恶的、冷漠的......一一在他的眼前浮现。胤礽浑身发冷,欣喜瞬间消散,他的心从云端坠落,直直地坠向深海。
跪着退回五步之外,胤礽以头触地,再次请安:“罪臣胤礽叩见皇阿玛,圣躬安否?”
看到儿子的反应,康熙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了一下,心中一阵酸楚。康熙缓声道:“你虽有过失,但终究是朕的儿子,往后不必自称‘罪臣’。”
胤礽肩头微颤,喉间似哽儿子?不是罪臣?那你为何要如此待我,如此的忌惮我、惩罚我?!你亲手折断了雄鹰的翅膀,然后再装模作样地把它好好养起来?!
胤礽的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烧,他没有再抬头,只是沉声应道:“儿臣......谨遵皇阿玛训谕。”
康熙略一抬手,示意他平身。
“今儿的血燕可用了?”
胤礽豁然抬头,暴怒和委屈瞬间将理智燃烧殆尽,他目光灼灼的直视着康熙:“谢皇阿玛恩赏,罪臣已经全部喝光。”
“你!!”康熙正欲开口,就看到儿子的额角青筋暴起,眼角赤红如染丹砂,瞳孔收缩,像极了被火铳惊吓后的马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