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你今晚陪外婆回家吃饭吧。”
苏老太太没多聊医院的话题,似乎鹤砚礼也只是触及情绪的顺口一提,又补充,“外婆一个人,宅子太大,吃饭冷清。”
一个人吃饭?
鹤砚礼回江北了?
也是,外婆康复出院了,他那么忙,不会久待。
“不冷清,我们这就回家,我陪外婆吃饭解闷~”桑酒弯眸应下,颊边的小酒窝浅荡,胸口却窒涩的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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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苏家,是传统刺绣企业独占鳌头的领军翘楚。
巅峰时期,经营的绣品连锁店数以千计,门店遍布,出口全球。但,苏家独女苏柔跳江自杀后,大受刺激打击的苏氏二老陷入悲痛,无心打理的家族事业逐渐走向衰败。
几年后,苏老爷子突发心梗去世。
只剩下苏老太太一人。
孤苦无依的这些年,唯一能支撑苏老太太挺过来的“信念”,是寒沉冰冷的江水里消失的女儿苏柔。
丧尽天良的鹤家,给苏柔修了空坟。
苏老太太不见尸首,就坚信女儿还活着,抱着一丝微弱的希冀,一晃挺过了十几载。
苏宅是敦厚古雅的四合院。
桑酒亲昵地挽着苏老太太的胳膊,她旗袍外面穿了一件纯白的斗篷,绕过亭台楼阁,鱼塘莲池,走进主厅。
在路上,苏老太太就吩咐佣人准备了饭菜。
江南菜系清淡偏甜,比较符合桑酒的口味。
但当桑酒看到桌上摆着三副碗筷时,她眸光微深,柔白的手指悄然蜷攥,视线故意落在对面的空位上,等着苏老太太解惑。
苏老太太亲手给桑酒盛了一碗参鸡汤,让她先喝两口,暖暖身子,才一脸愁容地望向身侧的空位碗筷,叹气。
“桑桑,外婆就不瞒你了,砚礼还在这儿,就是病得起不来。”
苏老太太不清楚小两口之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离婚,她也不信流言绯闻,只清楚她外孙对桑酒情根深种,放不下也离不开桑酒。
小两口明显在较着劲儿闹别扭,她担心桑酒不愿意见鹤砚礼,先把人哄来宅子,再慢慢软化撮合。
桑酒舌尖的鸡汤变得寡淡,她低眸,抿唇,白瓷勺子搅动了一下碗里的汤,安静地听着苏老太太继续说。
“不知道是陪我在医院熬的,还是怎么回事,高烧昏迷在车里,幸亏随行的保镖及时发现,不然外婆都不敢设想后果。”
苏老太太不禁红了眼眶,音色微哽,“砚礼这孩子心思重,做事周全,却唯独不考虑他自己。去年春节,他带你来这儿拜年,外婆就知道他心里有你,江北不是他的家,这才是。”
“那时外婆替你们高兴,替砚礼高兴,你们不是外界传言的被迫联姻,有感情,砚礼把你当老婆,不是形式上的桑家小姐。”
“后来,你们突然分开,外婆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砚礼将音音送出国,不让我去江北照顾陪伴他,又和你分开……他其实心里一直系着他母亲自杀的死结,不敢再把他爱的人留在身边,江北是吃人的地方。”
桑酒抬起愕然的眸子,唇瓣张了张,组织措辞,“……外婆,自杀的死结,是什么意思?”
难道苏柔的跳江自杀跟鹤砚礼有关?!
“唉!是他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提起苏柔的自杀,苏老太太情绪悲痛,湿润的眼角滚下泪水,哽咽不已。
桑酒见状慌忙道歉,她坐到苏老太太身边,抽了两张纸巾,给苏老太太擦泪,也红了眼,“对不起外婆,让你伤心了。”
“没事,外婆没事……”苏老太太拉住桑酒的手轻拍了拍,流着泪,扯出一抹笑,“不怪你,也不怪砚礼,你们都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