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廉数次哽咽落泪,布满皱纹的苍老双眼里溢满悲痛。

“封叔……”鹤澜音懂事的搀扶着封廉上车,今天风雪太大了,江边的气温又低,她怕年迈的封廉受寒病倒。

这也是哥哥往年叮嘱她的话,教她,要对封廉尽孝。

“小姐你也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咱们向前看,向前看……”封廉拍着臂弯上鹤澜音的手背,哑声慈爱的互相安慰。

他这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却胜似家庭圆满。

小姐是他知冷知热的小棉袄,远在国外还常常联系牵挂着他。

少爷虽然性子冷淡,表面上是一块捂不热的冰疙瘩,但他清楚,少爷敬他,待他好,是真的将他当成亲人看待,打给他的工资,几辈子都花不完,别墅里的保镖佣人全是伺候他的。

他封廉这辈子没白活。

鹤澜音和封廉上车后,苍槐站在车外守着,保护两人的安全。

蒋乘撑着一把遮雪的黑伞,固执的站在鹤砚礼身侧,举过鹤砚礼落满冰雪的头顶,能挡多少风雪就挡多少。

他手腕被鹤砚礼推开过两次,躯壳没什么力气,轻飘飘的,只是推得伞面倾斜,蒋乘再次举高撑好黑伞。

鹤砚礼去推第三次时,蒋乘小心试探性地说出宋兰亭交代他的安抚锦囊,宋兰亭也不知道锦囊的效果,让他无计可施时,试一试。

如果锦囊有用,让蒋乘立即联系他。

“鹤总,我是蒋乘,您还记得小夫人吗?”

“桑酒……您还记得吗?”

“桑酒不喜欢您淋雪……”

鹤砚礼一直低眸凝望着浑浊缓流的江面,浓长的睫毛落了雪,他听到桑酒的名字时,抬手推伞的动作一僵。

冻得发红的手指慢慢蜷起,放下。

蒋乘悬到嗓子眼的心脏稍微松懈一些,也许是错觉,他看到鹤砚礼眼尾的雪花融化,湿意裹挟着猩红,一闪即逝。

蒋乘单手撑伞,另一只手发信息联系宋兰亭。

鹤砚礼往前走去,一直走到风雪咆哮的护栏前,他浸湿的黑色大衣被江面吹卷上来的凛冽寒风刮起,摇曳的衣角撞掉栏杆上的积雪,坠入滚进深渊江水里。

“鹤爷!”

刚发完信息的蒋乘吓得魂飞魄散,此时行尸走肉般病悴的鹤砚礼,不比坠江的积雪韧重到哪里去。

寒风暴雪实在太大,蒋乘手里的黑伞逐渐难以撑稳。

好在鹤砚礼没有做出危险的举动,只是更近距离的低头凝望着江面,空洞的眼底血丝狰狞缠绕,蛰伏唤醒的心魔彻底将二十七岁的鹤砚礼蚕食吞噬,拽入幼年的阴影旋涡

九岁。

苏柔跳江自杀的前一个星期:

鹤尧年出轨的爆料一夜之间毫无征兆的铺天盖地,情人薛蔓蔓的照片,双胞胎儿子的亲子鉴定报告单……包揽各大新闻频道,头版头条,势头之猛连鹤氏财团公关都束手无策,只能发布道歉声明,任其发酵。

九岁的鹤砚礼已经开始着重培养经商思维,他是鹤氏长孙,必定肩负重任,从小每周末除了课程,他会独自出席参加名流晚宴,谈吐儒雅,独当一面。

鹤尧年的出轨丑闻,他是课间看财经动态得知的。

鹤砚礼第一次翘课赶回鹤宅,他打不通苏柔的电话。

鹤砚礼一口气跑上二楼,卧室外,隔着厚重的门板墙壁,他听到苏柔痛苦崩溃的哭声。

得知他翘课,鹤老爷子打给苏柔。

屋内哭声硬生生的渐渐压抑止住了。

苏柔打开门,一双漂亮通红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她出门准备去找鹤砚礼,却在看到门外的鹤砚礼时骤然僵住。

泪水滚落,她无措慌乱得像是出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