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雪花好像是在逐渐高涨的声浪震破天后,洋洋洒洒的掉了个满空。陈页希望雪一直下,一直下,在不分新旧的时间里,将那些他从没体会到的青春初始的琐碎从此掩埋。
别人口中讨厌的老师,无法交待的考卷,篮球场上的冲撞,班级秋游活动的集体外宿,被大家起哄的男女同桌,为了念哪所学校而吵架的父母,在暗恋对象面前出过的洋相,这些拼凑成完整的,彩色的,正常青年的生活,随时都会成为他不正常的证据。
如果大雪能将世界的颜色矫正,他希望一切都是没有分别的白,谁也没有可诉述的过去。从此刻开始是崭新的一页。
还剩三个数在高亢澎湃的群体呐喊中变得冗长,爆发在最后那个“一”上,无数口哨,夹杂告白,以及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
可能是因为砸落的小雪粒,砸得人眼酸,连画面都跟着这些细白碎片摇晃起来。
陈页在这模糊的画面里看到了低头侧向自己的二哥,那沾着雪粒的黑呢襟口慢慢朝自己靠近。“雪化了,”他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拭过,融化的雪才不会有眼泪的温度,他们彼此都知道。
那双拭去水渍的手将陈页揽过去,他想起了那天赤裸的自己躺在陈宿嵘怀里,现在好像也一样。这个雪中的怀抱带着凉意和烟味,像薄荷被点燃。
人潮在狂欢后由内向外扩散而去,他们伫立的影子在街边灯下成了退潮后独自抱守的岛。
“新年快乐,陈页。”
【作家想说的话:】
最近正好有时间写文,想开新一篇又不知道写什么。真羡慕有天才的人,想写出好东西来真难。
周末两天会更新多一点。
草莓整理企鹅31 67937770】
第11章 第十一话 章节编号:722758y
如果大雪真能将世界的颜色矫正。
别的都好,对于陈宿嵘,他希望消失的是那条细旧伤痕的淡红。
那淡红像横生的枝节,早就将某些物质空间中发生的延展和侵略,延伸到了他的精神空间里。
陈宿平嘱托他时,有提及青春期陈页的自我伤害,家里人都在刻意让这些事过去,随着手腕的痕迹变淡,这件事好像真的已经过去。如果不是那次握起他打吊针的手,陈宿嵘对这件事的实感还没有这么强,而无意看见的左胸边那道红痕,在他将陈页从浴室抱出来那晚之前,可能只有陈页自己知道。
不管眼前受伤的赤裸是身体还是情绪,陈宿嵘都只能保持沉默,即使他知道站在雪地人群中,等着时间倒数的陈页是因为什么而哭泣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完整,所谓的家庭连一个属于他的母亲都没有,而那两套由残缺组成的器官将他的青春时间荒废掉,陈页不接受它,所以它也什么都没带来。
陈宿嵘觉得自己兄长的立场岌岌可危,如果是大哥,他想陈宿平应该会将陈页规划得毫无私心,在需要念书时,让他上学顺利,在需要工作时,让他就职顺利,在无法成家时,给他物质保障。那些怪异的问题,是需要请医生解决的问题,如果医生无法解决,那就是陈页需要解决的问题。
性当然是个人的私域,但陈宿嵘看到陈页,总忍不住将这私域跟身份认同挂钩,他想要陈页跟自己分享那些怪异问题,因为他认同那部分怪异。可作为兄长,陈宿嵘无法对陈页说出,那怪异的器官生得很美,只要爱它,就会发现有些快乐很秘密,不要拒绝。
在他以兄长立场保持沉默的每一天,赤裸的陈页,受伤的陈页,从白地毯上走出房间,走到陈宿嵘重复着流逝的时间里,在他和自己渐渐亲近的那些时刻里存在着,日久弥新,甚至在黑色的梦寐里都有那道左胸边的红痕。
自己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