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瓶摔了个粉碎，里头那所谓的神药，洒了一地。

永安公主再也待不下去，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书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剑心往前挪了一步，想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江离却只抬了抬手，一个字都未说。

剑心心领神会，默默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堆碎片前。

他弯下腰，从一地碎瓷里，捡起最大的一块。

那碎片锋利，攥进手心，轻易就划破了皮肉，血珠子争先恐后地往外渗。

他松开手，又再次攥紧。

血肉模糊。

他走回书案前，摊开手，任由那血一滴一滴，砸在绍兴府的舆图上，洇开一小片扎眼的红。

御书房里，永安公主哭着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皇帝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父皇！您可得为儿臣做主啊！”

第59章 雪枯草

皇帝正批着折子，被她这么一闹，手里的朱笔顿了顿，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他放下笔，绕过御案，亲自将女儿扶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谁又给你气受了？”

“是江离！”永安公主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儿臣好心好意去看他，给他送药，他……他不但不领情，还把儿臣给赶了出来！父皇，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儿臣，他心里惦记的，是那个下贱的通房丫头！”

皇帝脸上的那点温情，慢慢地收了回去。

他看着自己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心里头想的，却不是儿女情长。

江离是把好刀，可这把刀，太利，也太独。

太子倒台后，军中势力，就他一家独大，若能用永安将他拴在皇家这条船上，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好了，别哭了。”皇帝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嗓音沉了下来，“朕替你做主。”

半个时辰后，江离被宣进了宫。

他跪在冰凉的金砖上，一声不吭，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江离啊，永安那孩子，对你一往情深，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朕打算，将她许配给你，择日完婚。”

江离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是想也不想，他直接开口回绝。

“臣，配不上公主。”

“朕不是在同你商量。”皇帝的面色冷下去，“朕是在下旨。”

江离的身子，纹丝不动，等了许久，他才又开了口，“臣，不能娶。”

御书房里，空气都凝固了。

皇帝死死地盯着跪在底下的人，那双属于帝王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

“江离，你可想清楚了？抗旨不遵，是什么下场？”

江离缓缓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惧色。

“臣，不怕死。”

皇帝彻底被激怒了，他走下御阶，站到江离面前，气得发笑。

“好，好一个不怕死！朕就想问问你，为什么？！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通房丫头？一个下贱的奴籍？她就那么值得你连命都不要？！”

“她不是奴籍。”

江离迎上皇帝的目光，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了一点东西，很微弱，却固执得让人心惊。

“她是我江离，想明媒正娶的妻。”

皇帝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点的执拗，心里头那股滔天的怒火，不知怎么就泄了气。

他明白了，这个人，已经疯了。

为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疯得彻彻底底。

跟一个疯子，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