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不是见红了?”
一句话,让那汉子愣住了。
他上上下下地重新打量着沈舒荣,又扭头看了看她身后那间小得可怜,牌匾都歪了的“沈氏医馆”,那神情,活像见了鬼。
“你?”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全是压不住的嘲讽,“钱大夫那老东西都不敢插手,你个黄毛丫头,跟我这儿装什么大头蒜?”
沈母这时也跟了出来,默不作声地站在女儿身后。
“双胎本就凶险,第一个胎位若是不正,拖久了,第二个也得憋死在里头。”
沈舒荣的话不快,却一句一句敲在张副将心上。
“你若信我,现在带我们去,兴许还能保住娘俩。”
“若是不信,那便在这儿继续等。等里头没了声,就可以准备棺材了,一大两小,正好。”
张副将脸上的横肉都在抖,他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冷静得不像话的女人。
府里,妻子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弱,请来的产婆早就吓得只会哆嗦。
赌一把?
那汉子心口一横,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猛地钳住了沈舒荣的胳膊。
“你,还有你娘,跟我走!”他咬着后槽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丑话说在前头,我夫人要是有个好歹,老子要你们俩陪葬!”
守备府的大门敞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不等丫鬟婆子们反应,沈舒荣已经踏进了产房。
屋里乱成一团,床上的产妇已经快没了声息,几个请来的产婆吓得缩在角落里,一个劲儿地哆嗦。
“都愣着干什么!”沈舒荣冷冷开口,“参汤,最浓的,立刻去熬!剪刀,用烈酒擦过再拿来!还有热水,备足了!”
她甩开张副将的手,走到床边,随身的药箱往地上一放,摊开一个布包,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沈舒荣净了手,捻起一根最长的,看准了穴位,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产妇原本已经涣散的眼神,猛地聚了一下。
沈母则已经到了床边,一边给产妇喂着参汤,一边用手,轻轻地在隆起的肚皮上探查。
母女俩一个字都不用多说。
外头,张副将坐立不安,把地上的青砖都快踩出一条沟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哇!”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猛地划破了满屋的死寂。
张副将一哆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声更响亮的哭声传了出来。
他腿一软,差点没跪地上,连滚带爬地就冲了进去。
床上,他的妻子虽然脱了力,但呼吸平稳。
旁边,两个婆子一人抱着一个用襁褓包好的婴孩,都是小子,哭得脸都涨红了。
张副将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个七尺高的汉子,转过身,看着站在一旁,额上见了细汗的沈舒荣母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神医!活菩萨!你们救了我妻子孩子,就是救了我全家!”
沈舒荣连忙将他扶起,“军爷快起来,医者本分。”
张副将站起身,胡乱地抹了把脸,对着门外大吼。
“来人!去账房拿一百两银子来!”
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很快就送了过来。
“神医,大恩不言谢!这点银子,您务必收下!”
沈舒荣没有推辞,坦然地接了过来。
“还有。”张副将的态度恭敬到了极点,“我夫人的身子,往后,还要劳烦神医多多费心,帮忙调理。”
“军爷放心。”沈舒荣点了点头,“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