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剑心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剑心刚刚从绍兴回来，已经把那边的惨状，一五一十地都禀报给了老夫人。

沈家那个小院，被烧成了一片废墟，里头还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女尸。

可现在，江离却说她没死。

这是被毒素伤了脑子，开始说胡话了？

“我还梦到……”江离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们的表情，自顾自地往下说，那张灰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傻气的，又让人心酸的笑意，“她……她怀了我的孩子……”

这话一出，老夫人和剑心，浑身的血都凉了。

完了。

这是伤心过度，魔怔了。

老夫人看着儿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疼得如同刀绞。

要是这时候若是再告诉他，沈舒荣的母亲也惨死火海，他怕是当场就要撑不住了。

她反手，用力按住江离的肩膀，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透出不容置喙的严厉。

“离儿！你给娘清醒一点！你现在身中剧毒，什么都不要想，给娘好好地把伤养好！听见没有！”

她按着他，让他重新躺了下去，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等你好了，娘陪你一起找。就算把这天底下翻个遍，娘也陪你找回来。”

江离看着母亲，那双熬红的眼睛里，翻涌的情绪，终于慢慢地，沉静了下去。

他听话地闭上了眼。

可那只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却死死地攥成了拳。

“她没死。”

江离又重复了一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床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烧得人发慌的执拗。

“够了！”老夫人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她看着自己这个跟魔怔了没两样的儿子，心疼得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块肉，可要是再由着他这么疯下去，他就真的毁了。

“离儿，你看着我。”老夫人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上的皱纹滑了下来。

“剑心回来了。”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先捅穿了她自己，再去扎儿子的心，“他去了绍兴，那个院子……被烧了，烧成了一片焦土。”

江离脸上的那点狂喜，僵住了。

老夫人看着他，不忍心，却还是狠着心，把话说完。

“里头，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女尸，就是……就是她娘。”

老夫人闭上眼，“离儿，她真的不在了，你别再自己骗自己了，好不好？”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

剑心跪在床边，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江离的脸。

许久，江离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信。”

他掀开被子，挣扎着就要下床，动作太大，牵扯到肩上的伤口，疼得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你们都在骗我！我要去找她！现在就去！”

“将军！”

剑心再也忍不住，猛地扑了上去，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您不能去！”

“滚开！”江离低吼，手臂上的筋骨绷得像铁，奋力挣扎。

剑心被他逼得红了眼，也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了，吼了回去。

“您中的是腐骨草的毒！太医们束手无策！您现在就是个活死人，还找什么！您看看老夫人！为了照顾您，她老人家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江离的动作，停住了。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

床边，他那个一向雍容端庄的母亲，此刻正扶着桌角，形容枯槁，满头青丝里，竟掺杂了刺眼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