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荣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了那股子几乎要将人冻僵的寒意。

她跪在院子中央，低着头，看着脚下冰凉坚硬的青石板。

“将军走了，这府里的规矩，是该让你重新学学了。”

谢眉芜终于搁下了茶杯，那一声轻响，让沈舒荣的心跟着狠狠一坠。

念蕊得了示意，从谢眉芜身后端起一个托盘，莲步轻移，走到沈舒荣跟前。

托盘上铺着红艳艳的绸缎，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银针，根根都泛着刺目的光。

“夫人总说，咱们做下人的，伺候人时手要干净，心思更要干净。”念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沈姑娘，你这双手伺候过将军，往后可得更用心些。今天，夫人特意请了张嬷嬷，亲自来教教你，什么叫手上的规矩。”

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闻声上前，沈舒荣认出来，她是府里专管教训下人的张嬷嬷。

那婆子二话不说，一把就攥住了沈舒荣的手。

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的骨头生生捏碎。

沈舒荣倒抽一口凉气，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拼命想把手抽回来，却只是徒劳。

“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

细碎的哀求从喉咙里挤出来，不成调子。

她越是这样，谢眉芜反倒越是气定神闲，甚至伸手扶了扶鬓边那支凤凰步摇。

“张嬷嬷，还愣着做什么？”

第31章 知恩图报

一股酸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张嬷嬷身上那股子常年不散的味道。

她的手劲大得吓人，攥得沈舒荣腕骨生疼。

一根银针凑到眼前，针尖上泛起的那点冷光，晃得人眼晕。

“夫人……”沈舒荣嗓子里干得冒火，挤出的声音又哑又涩，“饶了奴婢……”

高座上的谢眉芜，慢条斯理地用指甲刮了刮茶盏上的浮沫，吹了口气，看都未看这边一眼。

“还等什么。”她不耐烦地开了口。

张嬷嬷得了令，手上再不犹豫，那根针就奔着指甲缝狠狠扎了下来！

“住手！”一道厉喝从门口传来。

张嬷嬷的手僵在半空。针尖几乎已经碰到了皮肉。

整个茶花轩，刹那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头都齐刷刷地转向了院门的方向。

只见于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正站在院门口，脸色沉静，目光直直地看着谢眉芜。

谢眉芜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

“于嬷嬷？”她放下茶盏，站起身，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婉的笑，“您怎么来了？”

于嬷嬷对着她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回话：“回夫人的话，老夫人头风又犯了，念着沈姑娘的手法，让老奴过来请人过去伺候。”

谢眉芜心里那股火，腾地一下就烧到了头顶。

早不犯，晚不犯，偏偏这个时候犯？那个老不死的，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她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沈舒荣，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

“既然是老夫人要人，那妹妹就快去吧。”

谢眉芜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走到沈舒荣面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她凑到沈舒荣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的命，可真是硬。”

沈舒荣浑身一抖，面如死灰，由着于嬷嬷将她半扶半带地领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院子。

一路无话。

直到踏进老夫人院子里那熟悉的檀香气味中，沈舒荣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

她挣开于嬷嬷的手，一进佛堂的门，就直直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