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求老夫人?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老夫人能护她一时,能护她一世吗?等老夫人百年之后呢?她终究是这后院里,一根无根的浮萍。

求人,永远不如求己。

她缓缓抬起头,走到江离面前,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和水汽的眼睛,此刻却清亮得惊人。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替他解开外袍的系带。

指尖带着凉意,轻轻划过他的脖颈。

江离的身子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后退,可那双手却顺势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抱得很紧。

“将军……”她贴着他的胸膛,嗓音闷闷地,“今晚,别走了,好不好?”

屋子里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晃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这般主动过。

那股熟悉的艾草清香,混着她身上独有的女儿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息,也钻进了心里。

江离喉头动了动,终究没有推开她。

这一夜,她极尽温柔,也极尽疯狂,一次又一次地索取,似乎要将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的骨血里,让他带着自己的气息,去往千里之外的战场。

云歇雨收之后,她蜷在他怀里,像只终于耗尽了力气的小兽。

“带我走吧。”她把脸埋在他滚烫的胸口,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我什么都能干,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江离沉默了许久。

他能感受到她身体里那份深刻的恐惧,那不是装出来的。

可他最终还是开了口,没有半分温存,只有不容置喙的坚决。

“不行。”

沈舒荣的身子,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她慢慢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然后坐起身,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地开始穿衣服。

罢了。她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从今往后,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第二天,天刚破晓。大军开拔,府里所有人都去前院送行。

秀芳阁里却很安静。

江离一身玄黑色的劲装,正由着沈舒荣为他穿上那身冰冷沉重的铠甲。

沈舒荣的动作很稳,手指纤细,却很有力,将每个甲片,都扣得结结实实。

她没说话,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没有半分温度。

院子外,春杏和几个负责洒扫的丫鬟伸长了脖子往里瞧,交头接耳。

即便压得再低,也还是有三两句顺着风飘了进来。

“瞧见没?将军是在秀芳阁更衣的!”

“我的天,这可真是独一份的恩宠了!夫人那边……”

“嘘!小声点!”

前院里,谢眉芜一身正红色的华服,端庄得体地站在众人之前。

那些碎嘴的议论,根本逃不过她的耳朵。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可那双藏在广袖下的手,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独一份的恩宠?

好,好一个沈舒荣!

她看着江离骑在马上,一身戎装,威风凛凛,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却朝着秀芳阁的方向,极轻极快地瞥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让谢眉芜心里最后的理智彻底崩塌。

“恭送将军!”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里,大军绝尘而去。

直到那面帅旗彻底消失在街角,谢眉芜脸上的温婉贤淑,才轰然碎裂。

她缓缓转过身,那张美艳的脸上,再无半点笑意,只剩下冰冷的、淬了毒的恨。

“念蕊。”

“奴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