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宣江离、沈氏,即刻入宫。

御书房里,气氛凝重。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算不上好。

他看着底下站着的江离和沈舒荣,许久没有开口。

“江离,朕再问你一次。”最终,还是皇帝先开了口,“你当真,要解甲归田?”

江离撩起衣袍,在冰凉的金砖上跪了下去。

膝盖与甲胄磕在地上的闷响,在空旷的御书房里荡开。

“臣,心意已决。”

龙椅上的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为何?是因为朕让你带伤出征,心里不痛快?”

“臣不敢。”江离垂着头,“臣只是……怕了。”

皇帝像是没听清,从龙椅上微微探了探身子。

“怕?”

“是。”江离抬起头,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沈舒荣,“臣怕哪天死在战场上,她和孩子,往后连个依靠都没有。怕再也回不来,见不着她们。”

御书房里,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皇帝站了起来,踱到江离面前,负手看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的新疤。

“朕可以准你休养一年,两年。等你伤好了……”

“皇上。”江离打断了他,“臣的决心,不会再变。求您成全。”

沈舒荣站在一旁,手心早就攥出了汗。

良久,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罢。”

皇帝伸出手,亲自将江离扶了起来。

“朕准了。”

江离和沈舒荣悬着的心,刚刚落下。

“但是,”皇帝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的袖口,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落在了沈舒荣身上。

“朕,有一个条件。”

江离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将沈舒荣挡在了身后。

这个动作,让龙椅上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江离,朕不是在跟你商量。朕可以放你走,让你去做你的富家翁,陪着你的家人。但沈氏,必须留下。”

江离的身子僵住了。

沈舒荣也从他身后探出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把她留下?

这是要拿她当人质,拿她和安安,当拴住江离这条猛虎的锁链。

“皇上!”江离想也没想,再次跪了下去,“臣与妻子,绝不分离!求皇上成全!”

“放肆!”皇帝猛地一拍龙椅,霍然起身,“江离,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脸上怒气翻涌。

“朕看你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连君臣之礼都忘了!”

“来人!”

皇帝一声怒喝,殿外的御前侍卫立刻冲了进来,甲胄铿锵。

“镇北将军江离,藐视君威,目无君上,给朕拖出去,赐毒酒一杯!”

最后四个字,像惊雷一样在空旷的御书房里炸开。

沈舒荣看着皇帝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侍卫们抽出的佩刀,看着一个太监端着一个黑漆漆的托盘,从偏殿走了出来。

托盘上,是一只小小的,盛着墨绿色液体的玉杯。

恐惧瞬间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想也不想,扑通跪倒在地,冲着龙椅的方向,拼命地磕头。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将军他绝无此意,他只是一心想与家人团聚,求皇上饶他一命!求皇上饶他一命!”

冰凉坚硬的金砖,撞得她额头生疼,可她感觉不到。

“舒荣,起来!”

江离伸手去拉她,“别求他!”

他越是这样,皇帝眼里的火气就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