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慢慢转动,最后,落在了床边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

椅子上坐着个人。

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里的人,像一道凝固的影子。

沈舒荣想开口,喉咙却干得发疼,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几个沙哑的音节。

“我……睡了多久?”

那个黑袍人动了,他站起身,走到床边。

“一个多月。”

沈舒荣的心猛地一沉。

她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那股在血脉里游走啃噬的麻痒感,消失了。

可四肢却软得没有半分力气。

“江离呢?”她努力撑起身子,急切地问。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

“他去了雁门关。”

雁门关?

那是大齐最凶险的边境。

“他去那里做什么?”

“打仗。”

第159章 你可算醒了

打仗。

这两个字,扎进沈舒荣的耳朵里。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双腿刚一沾地,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软绵绵地就要往地上栽。

那道黑色的影子动了,伸手扶了她一把,力道不大,却让她无法再动弹分毫。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黑袍人的声音没有起伏,“你现在这副样子,走不出这个门就得倒下。”

沈舒荣扶着床沿,大口喘着气,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

四肢百骸都空荡荡的,提不起半分力气,心口的位置还隐隐作痛。

那些在昏睡中反复出现的画面,江离浑身是血的模样,是梦吗?

她不敢再想,只能重新坐回床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医者,她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推开,沈母和江老夫人一前一后地冲了进来。

“舒荣!我的儿,你可算醒了!”沈母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江老夫人也是眼圈通红,她看着沈舒荣苍白的脸,嘴唇哆嗦着,半晌才说出一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奶娘抱着安安跟在后面,孩子许久没见母亲,有些怕生,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可当沈舒荣伸出手时,他还是咿咿呀呀地扑了过来。

孩子沉甸甸的,比她昏睡前重了不少。沈舒荣抱着儿子,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是有了一点着落。

一家人围在床边,说着话,笑着,流着泪,屋子里总算有了些活人的气息。

可谁也没有提江离的名字。

越是这样,沈舒荣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她在床上又休养了三日,总算能下地走动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来了笔墨纸砚。

她给江离写了一封信,信上没写别的,只问他何时归家。她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亲手交给了府里的亲卫,让他用最快的军中渠道送出去。

她以为,最多五六日,就能收到回信。

可她等了十天,半个月。

雁门关的方向,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音讯。

江离不是这样的人,他就算再忙,也绝不会半个月不回一封信。

除非,他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这日,沈舒荣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径直去了江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正在佛堂里捻着佛珠,听见她来了,脸上挤出一丝笑。

“怎么不多歇歇?身子还没好利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