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的身子,猛地一僵。

“雁门关若是破了,狄国铁骑长驱直入,京城旦夕可危。到时候,玉石俱焚。你忍心看着她们,因为你的固执,给你那未亡的妻子陪葬吗?”

江离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垂在身侧的手,却死死地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皇帝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捅在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不在乎功名利禄,甚至可以不在乎这天下。

可他不能不在乎他的母亲,不能不在乎那个将女儿托付给他的沈母,更不能不在乎他和沈舒荣唯一的血脉。

良久。

江离重重地,在冰冷的地砖上,磕了一个头。

“臣……遵旨。”

三个字,像是从他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他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江离没有回卧房,而是直接去了马厩。

李虎早已备好了战马和盔甲。

江离翻身上马,玄黑的铁甲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将军……”李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照顾好府里。”

江离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一抖缰绳,绝尘而去。

他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

第158章 战火起

京城到雁门关,八百里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要三天三夜。

江离只用了一天一夜。

他身后的亲兵,换了三匹马,人人都熬得眼眶通红,只有江离,除了喂马喝水,竟没下过一次马背。

抵达雁门关时,正是黄昏。

残阳如血,将关外黑压压的敌军营帐,映照得杀气腾腾。

城楼上的守将看见那面熟悉的江字帅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来迎接。

“将军!您可算来了!”

江离翻身下马,动作利落,看不出半点长途奔袭的疲惫。

他没理会守将的哭诉,只将手里的马鞭扔给亲兵,大步流星地往城楼上走。

“敌军多少人?粮草还能撑几日?主帅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又冷又硬,砸得守将一个哆嗦,连忙跟上去回话。

江离的到来,像一根定海神针,插进了雁门关所有将士摇摇欲坠的心里。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位镇北将军,和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江离,用兵沉稳,谋定后动,如山般让人心安。

现在的江离,不再坐镇中军帐,每一场仗,他都亲自带队冲在最前面。

他手里的长枪,每一次挥出,都只攻不守,以伤换命,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撕开敌军的阵型。

不过十日,狄国二十万大军,竟被他带着三万守军,打得节节败退,龟缩在营地里不敢出来。

城楼上,李虎看着底下堆积如山的敌军尸体,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擦拭长枪上血迹的江离,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敢上前。

“别去。”剑心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声音很轻,“劝不住的。”

“可将军这么打下去,迟早要出事!”李虎急得直搓手,“这哪是打仗,这是在寻死!”

“他心里有个人,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剑心看着江离那挺得笔直的背影,“他心里那股火,不把这二十万敌军烧干净,是灭不了的。”

李虎不说话了。

他想起京城里那个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夫人。

决战的那天,天阴沉得厉害,北风卷着沙砾,刮在人脸上生疼。

江离一身玄黑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