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个胆子。”黑袍人走上前,从江离手里拿过那把银刃,随手扔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心头血引蛊,不过是我南疆骗痴男怨女的鬼话。真要那么容易,这世上也就没那么多伤心人了。”
江离的心,随着那把刀落地的声音,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以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发现那不过是个虚无的泡影。
“你耍我?”
“我若不这么说,你会信我,带我来这里?”黑袍人反问,他掀开了兜帽的一角,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和疤痕的脸,那双浅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
“她中的子母蛊,母蛊已入心脉,靠的是她的精气存活。我能做的,不过是用些法子,吊着她的命,让她不至于那么快被吸干。至于能不能醒……”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
听天由命。
江离站在原地,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他看着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沈舒荣,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接下来的几日,将军府里那份准备婚事的喜气,被一种沉重的死寂所取代。
卧房的门紧闭着,除了江离和那个古怪的黑袍大夫,谁也不许进。
黑袍人每天都会在屋里点上各种气味诡异的熏香,用细如牛毛的银针刺遍沈舒荣全身的穴位,又撬开她的嘴,灌下各种颜色古怪的汤药。
可沈舒荣依旧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
她的脸一日比一日苍白,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冰冷,若不是胸口还有那几乎察觉不到的起伏,简直与死人无异。
江离就守在床边,不眠不休。
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眼窝深陷,那双总是锐利有神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一遍遍地用温热的布巾擦拭着沈舒荣的手脸,又固执地将她冰凉的手,拢在自己掌心,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将她从死神的怀里抢回来。
这天,房门被轻轻推开。
沈母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她看着形容枯槁的江离,和床上没有半点生气的女儿,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江离,你听我一句劝。”沈母把汤碗放在桌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都要熬垮了。安安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爹啊。”
江离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她会醒的。”
“可大夫不是都说了……”
“她会醒的!”江离猛地打断她,声音里是近乎崩溃的固执。
沈母看着他,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把江离为沈舒荣做的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感动,又心疼。
可她更怕,怕女儿没救回来,这个同样出色的年轻人,也跟着一起毁了。
“你若真为她好,就该振作起来,带着安安好好活下去。舒荣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副模样。”
沈母说完,把汤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便转身出去了。
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夜,更深了。
宫里的太监,带着一身寒气,匆匆赶到了将军府。
“将军,圣上有旨,宣您即刻进宫。”
御书房的灯火,亮如白昼。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狄国人撕毁盟约,二十万大军,已兵临雁门关。雁门关守将连发八百里加急,请求增援。”皇帝将一封军报扔在江离脚下,“满朝文武,除了你,朕还能派谁去?”
江离跪在地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