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沈舒荣走进去,直接停在了书案前,打量着那张宣纸。
“王爷府上的下人,真是忠心。”
她轻轻拨弄了一下笔架上悬着的一支狼毫。
“扫个院子,都能在窗户底下听半个时辰的墙角,生怕我们这些妇孺,在您这儿受了什么委屈。”
荣亲王将手里的笔,重重搁在了笔洗里,溅起一滴墨,污了那刚写好的字。
他绕过书案,踱到她跟前。
“弟妹说笑了。”
“你们是本王的贵客,本王自然要派人好生照看,确保你们的安危。”
“安危?”沈舒荣抬起眼,直视着他,“王爷的安危,是把我们当犯人一样看着吗?江离在外面为您卖命,您在京城,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家人?”
荣亲王眯了眯眼。
他有些意外,也有些好笑。他以为她会哭,会求,没想到是这样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书房里显得有些空旷。
“好,好。”他摆了摆手,“是本王考虑不周。既然弟妹不喜欢,那本王即刻便将人撤了便是。”
他答应得太痛快了,痛快得像是在施舍。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女人,翻不出什么风浪。
满足她这个小小的要求,既能安抚人心,又能彰显自己的大度,何乐而不为。
“谢王爷。”沈舒荣再次福身,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荣亲王脸上的笑意,才慢慢冷了下来。
他对着屏风后吩咐了一句:“人是撤了,但眼睛,都给我放亮一点。”
撤走了明面上的眼线,院子里的空气,似乎都松快了些。
当天夜里,沈舒荣等安安睡熟了,才悄悄去了江老夫人的房间。沈母也在。
屋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微微晃动。
沈舒荣反手关上门,还落了锁。
“娘。”她一开口,两位长辈的心就提了起来。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江老夫人抓着她的手,声音都在发颤。
沈舒荣没有隐瞒,将江离的处境,和盘托出。
从那封送进御书房的信,到江离在荣亲王书房里那番将计就计的说辞,她都说得清清楚楚。
江离不是在造反。
他像是在一根绷紧的钢丝上行走,一边是生性多疑的皇帝,一边是野心勃勃的亲王。
一步走错,就是粉身碎骨。
而她们,就是那根钢丝下面,最沉重的砝码。
“我……我这是……造孽啊……”
江老夫人手里的佛珠串啪地断了,褐色的珠子滚了一地。
她撑着椅子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像棉花,又重重地坐了回去。
“那可怎么办?舒荣,王爷要是……咱们这一家子……”沈母来回踱步,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沈舒荣没说话。
她蹲下身,一颗一颗,把散落的佛珠捡起来,放回江老夫人冰凉的手里。
“江离在外面走钢丝,咱们在里头,不能是往下拽他的那块石头。”
她重新站起来,理了理两位长辈的衣襟。
“我需要你们帮我护好他。”
沈舒荣走到摇篮边,替熟睡的安安掖了掖被角。
第二天傍晚,荣亲王又来了,来得比谁都准时。
一桌子菜,热气腾腾。
可除了他自己,没人动筷子。
江老夫人和沈母都垂着头,面前的米饭被筷子尖戳得不成样子。
荣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