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如今是丧家之犬,是皇兄亲口定下的钦犯,除了投靠我,他还有别的路可走吗?这天下,能保住他全家性命的,只有我。”

幕僚低下头,不再言语。

王爷说得对,江离没得选。

可他总觉得,那头被逼入绝境的猛虎,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人套上枷锁。

夜深了。

安置他们的院落里,万籁俱寂。

屋里地龙烧得暖,可沈舒荣只觉得手脚冰凉。

江离关上门,没有立刻说话。

他先是走到窗边,仔细检查了窗棱,又用手指沿着墙壁,一寸一寸地敲过,确认没有夹层和暗格。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桌边,对着沈舒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舒荣的心提了起来。

他拉过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常年握刀,指腹上全是薄茧。

她以为他要安慰她,他却用指尖,在她柔软的掌心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很痒,那痒意顺着掌心,钻进心里。

他写的是:信我。

沈舒荣抬起眼,撞进他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眸子里。

她点了点头,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宽厚温暖的手掌上写字。

她写:如何?

江离的嘴角,似乎极轻地勾了一下。

他继续写:将计就计。寻机传信。

一问一答,无声无息。

这间温暖如春的屋子,是一座华美的牢笼。

而他们,是笼中看似已经认命的困兽,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悄磨砺着爪牙。

“你这炭是金子烧的,还是你这白菜是玉石长的?”

荣王府别院送菜的车夫嗓门洪亮,叉着腰,指着一筐白菜,唾沫星子喷了对面老头一脸。

那卖炭的老翁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顾着拾掇自己的家伙事儿。

“就这个价,爱买不买。”

车夫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等周遭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卖炭的老翁才不紧不慢地收了摊。

他推着自己的破车,没回自己那漏风的棚子,反而绕了几个圈,拐进了皇城根下一条窄得只能过一个人的小巷。

第146章 满肚子算计

一个时辰后,御书房。

皇帝的桌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旁,多了一张又脏又皱的纸。

纸上还带着一股子烂白菜叶的酸味。

上面的字,是江离的。

皇帝将那张纸捻在指尖,凑到烛火上。

火苗舔舐着纸张的边缘,慢慢将它吞噬,最后只剩下一小撮黑色的灰烬,落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

他用指腹轻轻将那点灰吹散。

“他还算有点脑子。朕的这位好弟弟,倒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站在一旁的秉笔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

“传朕的口谕,让城防营的人,都把眼睛放亮点,也放松点。别惊着了王爷府上的贵客。”

“奴才遵旨。”

皇帝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一切,尽在掌握。

他却没有注意到,御书房外,一道纤弱的人影,贴着墙角,悄无声息地退开。

永安公主回到自己的宫殿,一把挥掉了梳妆台上所有的瓶瓶罐罐。

铜镜里,映出她半边缠着厚厚纱布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怨毒和疯狂。

“将计就计?父皇竟然帮着他们,算计自己的亲弟弟?”

“沈舒荣那个贱人!她害我至此,父皇不仅不替我报仇,还要放她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