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镇北将军江离,觐见”

一个尖细的嗓音在潮湿的空气里响起,拖着长长的尾音。

御书房里,暖炉烧得很旺,熏香的味道有些闷。

皇帝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在书案后,慢条斯理地研着墨。

一圈,又一圈。

江离就那么跪在殿中,听着墨锭与砚台摩擦的沙沙声。

声音停了。

皇帝将墨锭轻轻搁下,抬手,用指腹抹去砚台边沿一点溢出的墨汁。

“江离,你可知罪?”

“臣,知罪。”

“哦?”皇帝拿起一张奏折,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你倒是说说,罪在何处?”

“罪在丢失襄城,致使军民受难。”

“就这些?”

江离沉默。

“朕听说,你和荣亲王,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是也不是?”

“是。”江离答得坦然,“臣与荣亲王确有私交,但从未有过逾矩之举,更无结党营私之心。”

“说得好听!”

皇帝猛地将手里的奏折砸在桌上,震得笔架都跳了一下。

“他荣亲王在南边招兵买马,你在西北拥兵自重!你们当朕是瞎子,是聋子吗!”

刀断了,国门就开了。

而他江离,连同整个江家,就是那个被推出来祭旗的牺牲品。

江山,百姓……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张脸,最后定格在沈舒荣那张苍白的脸上。

他不能死。

“皇上。”江离忽然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臣,有话要说。”

他知道,皇帝多疑,但并非昏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荣亲王若是登基,这天下必将大乱。

“皇上要臣死,臣万死不辞。但臣斗胆,想跟皇上做个交易。”

第144章 飞鸟尽

“交易?”皇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皇上要的是兵权,臣给。臣只求皇上,放过我江家老小,放过舒荣。”江离抬起头,“臣愿做一枚棋子,一枚能替皇上,探清荣亲王虚实的棋子。”

他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他愿与皇帝演一出君臣决裂的戏,他假意投奔荣亲王,借机找到被藏起来的祖母和安安,同时,也能成为皇帝安插在荣亲王身边,最致命的一根钉子。

御书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皇帝才缓缓坐回龙椅。“你凭什么让朕信你?”

“就凭臣姓江。我江家三代忠良,满门英烈,绝不会出一个叛国之人。”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那眼神里的杀意,渐渐被更深沉的算计取代。

“好。”他终于开口,“朕就陪你演这出戏。”

“来人!”皇帝对着殿外高声喊道,“镇北将军江离,通敌叛国,罪无可恕!给朕摘去他的顶戴花翎,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江离被两个太监架着,狼狈地拖出了御书房。

天牢,女监。

沈舒荣靠在墙角,听着外面传来的各种嘈杂声,心里反而一片平静。

牢门上的小窗被打开,一张熟悉的,涂着厚厚脂粉的脸出现在外面。

是永安公主。

她身后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打开了牢门。

“沈舒荣,好久不见。”永安公主捏着帕子,掩着口鼻,一脸嫌恶地走了进来,“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跟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沈舒荣没理她。

“怎么,哑巴了?”永安公主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是挺能耐的吗?能从狄国活着回来,还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