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口被扔在一旁的薄棺,和那个浅得可笑的土坑。

“他知道了。”

江离的身体僵了一下。

“这棺材,一脚就能踹开。这土,刨开不费吹灰之力,他是在告诉我,他知道我的计谋,他放我走。”

这个认知,比狄婴的刀锋更让人心头发冷。

那是一个何等可怕的男人。

他放她走,不是因为仁慈,而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和绝对的自信。

他自信,有朝一日,他还能再把她抓回去。

“先离开这里。”江离打断她的思绪,将她打横抱起。

一行人,趁着夜色,迅速撤离。

他们身后,狄国连营的篝火,正一处接着一处地熄灭。狄婴履行了他的诺言,开始退兵。

天亮时分,他们终于回到了赣城城下。

李虎带着一队人马,正在城门口焦急地等待。看见江离抱着沈舒荣回来,他激动地迎了上来。

“侯爷!夫人!”

短暂的重逢喜悦,却被一阵整齐的马蹄声打断。

另一队人马,从城内开出,盔甲鲜亮,旗帜分明,正是之前将他们关押起来的禁军。

为首的都尉,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策马上前,将江离等人团团围住,手里的圣旨再一次展开。

“镇北将军江离,抗旨越狱,勾结外敌,罪加一等!”都尉的声音,在清晨的冷风里,字字清晰。

“奉皇上旨意,将江离、沈舒荣,以及所有叛将,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李虎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往前跨了一步,手里的刀横在胸前,对着那都尉吼道:“我看谁敢!”

他身后,跟着江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几十个亲兵,齐刷刷地亮出了兵器。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煞气,对上禁军森然的军阵,毫不逊色。

气氛一触即发。

那都尉只是抬了抬眼皮,手一挥,禁军的包围圈又收紧了一圈,弓箭手拉满了弦,箭头在晨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对准了圈内的每一个人。

江离抱着沈舒荣,甚至没有看那都尉一眼,只对怀里的人说:“怕吗?”

沈舒荣摇了摇头,伸手,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哐当。”

李虎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他看着江离,这个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汉子,眼眶里全是水汽。

江离抱着沈舒荣,一步一步,走出了亲兵们的保护圈,走到了那都尉的马前。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

冰冷的镣铐,锁住了他的手腕,也锁住了沈舒荣的。

一辆简陋的囚车,成了他们回京的座驾。

车轮碾过官道,发出单调的咯吱声。

沈舒荣靠在江离的肩上,一路的颠簸让她本就虚弱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我不该去找你。”江离忽然开口,“你若留在狄国,狄婴不会杀你,你总能活下去。”

现在,却是死路一条。

“我们是夫妻。”沈舒荣抓住他被镣铐磨得发红的手腕,“生,我们一起生。死,我们一起死。”

江离没再说话,只是将她往怀里紧了紧。

他后悔了。

从襄城失守那一刻,他就该明白,皇帝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

囚车碾过京城长街,车轮的每一次滚动,都伴随着一阵窃窃私语。

“就是他……丢了襄城的那个将军……”

“啧,还有他婆娘,听说是在狄国那边待过的,不清不楚的……”

一颗烂菜叶子砸在木栏上,汁水溅到了沈舒荣的脸上,黏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