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日

确有必要想想如何解决。

总之, 阿诺没有办法办理值机手续, 也不能被粗暴的塞进宠物舱里, 暂且借住她的影子里,所幸头等舱的空间很大, 隔音舱门也做得不错,关上门之后是带着双人床的独舱, 她可以有充分的空间和他聊天。

阿诺五官本就敏锐,机械的轰鸣声和密封的环境似乎让他有点不安,那些触手也缩成一团麻线,彼此纠缠着结在一起。

……不会是晕机了吧。

乔知遥不确定他在这百年里是否乘坐过这种特别的交通工具, 但是抛去这点不提,从怪物的角度考虑, 万丈高空确实没有很多可以依附的影子, 很严重地束缚了他的能力, 生物体在拘束时条件反射出不适感相当正常。

合理的解释。

“阿诺, 你不舒服吗?”

他没有回答, 不过缠着她手腕的那根明显开始发粉, 软塌地搭在她的掌心, 她伸手摸了摸尖端。

触手有气无力地和她撒娇:“呜…”

啊, 连牙齿都发软了。

明明症状这么严重,居然忍了一路不发。

于是她皱了眉,再问:“阿诺?”

终于, 影子里的人探出一个脑袋,闷闷地说了一句:“些许,不适。”

问服务的空姐要了晕机药,乔知遥捧着他的脑袋将他拉了出来,等他吞服之后,又将彻底没一点力气的触手抬到自己胳膊上。

虽然已经彻底软成了一滩凝胶一样的物质,但触须贴在她皮肤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蹭一蹭。

“我不知道人类的药会不会有用,总之睡一会吧。”

他摇头,又轻微抿了唇,神情紧绷,似乎在为麻烦她、或者自己的缺陷而感到低落。

而后就听到一声叹息,她牵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在床上,又拉开小毛毯和他一起盖着,伸手规律又别扭地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生病的小孩子。

“睡吧,没事的。”

屋外的嘈杂的轰鸣和稀碎的交谈声似乎没有那样显耳了,鼻翼间的气息清冷温柔,珍贵得哪怕在梦境也罕见。

她哼着过去那首关于鬣狗的歌,好像在哄他。

更糟糕的是,他真的感觉有点困了,尽管飞机起落时眩晕感降低了不少,可是身体的钝感还是传来些微的乏力。

人在生理性不适的时候,总会想起重要的人或者回忆,那份刻在骨髓中的习惯哪怕变成怪物也依然被保留了下来。

他含含糊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带着一点鲜少流露的脆弱,不知道时在和谁说话:“不要走…好不好?”

“我们在天上。”

乔知遥由着他抓着,却一本正经地解释,“准确地说,是万米之上的平流层,我走不到哪里。”

虽然有些听不懂,但阿诺听懂了不字,于是终于愿意闭上眼睛。

.

梦境沉沉如潮水卷来。

而这一次,没有宫殿,没有火光,没有血和泪交织的罪恶,也没有无数次求死而不得的自我折磨。

他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一只铁皮疙瘩样的东西里传来人类的响声,里面的人尽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却不是特别让人讨厌。

忽地,一双轻柔带着些许笔茧的手拍着他的后背:“新年快乐,阿诺。”

她说着,却在笑,稍微俯下身,亲吻他的眼眶和下颔,一字一句说给他听:“不难看,不奇怪。每个人都有他的特点,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都是值得尊重的。”

有的时候,人好像是会变的,又好像不会。

如她一直是这样,只是了了几句话,就会让他感觉心脏狂跳不已。

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