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昭打起精神,应了几句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殿内的方向。

好在念一体贴,稳稳地扶着窦昭昭的身子,开口婉拒道:“娘娘受了伤,不宜在风口久站。”

大臣们这才留意到窦昭昭纸一样的脸色,连忙低头告辞。

待人走了,窦昭昭这才发现目光阴沉的陆弘稷,一双和自己很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她毫不怀疑,如果眼神能化作利剑,这柄剑早就刺入了她的胸膛。

这是她期盼了两世的儿子,她曾经真心的以为这个儿子能成为她的依靠。

到头来,却是一匹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念一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开口打岔道:“娘娘,奴婢扶您回屋歇息吧?”

窦昭昭摇了摇头,有些嫌恶地撇开眼,转过身看向紧闭的殿门,“本宫就在这里等。”

话音落下,传来“嘎吱”一声响,纪蕴等人神情凝重地从殿内出来,窦昭昭三两步上前,想要入内。

“娘娘。”纪蕴却伸手拦在了窦昭昭的身前,在窦昭昭不解的目光下,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陛下说……”

“他最割舍不下的就是娘娘,若是再见娘娘,他不愿再与娘娘分离,定会下旨,请娘娘殉葬……”纪蕴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伤感,躬身道:“请娘娘为了凤体康健,早些回屋歇息吧。”

窦昭昭睁着眼呆呆地望着紧闭的门扉,泪水源源不绝地滚落,握着念一的手越收越紧,脚尖抵在门槛处,却寸步难进。

她知道,陆时至说的是真的。

就在这个当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宫人的请安声,“二公主安……”

窦昭昭回头,只跟陆长晏短促地对视了一眼,陆长晏一把推开了门口的纪蕴,也没有理会于力行的阻拦,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内殿。

窦昭昭只来得及瞥见她扑倒在陆时至的榻前,带着哭腔呼喊着父皇。

而后门帘落下,窦昭昭只能隐约听见陆时至无奈的声音,“父皇都要走了,你还咋咋呼呼的,不叫朕耳根子清净。”

“就不!就不!”陆长晏抽抽搭搭道:“我就不叫你清净,父皇不准闭眼!你还没有看女儿出嫁呢!”

“父皇等不到了……你要乖乖的……”

陆时至的声音断断续续,慢慢地什么也听不到了,最终归于陆长晏裹着无限哀戚的一声哭喊,“父皇!!!”

窦昭昭的心随着这一声重重坠下,胸腔传来揪心般的刺痛,令她呼吸困难。

于力行反应过来,飞扑上前,太医们鱼贯而入,不知过了多久,殿内传来一声赛过一声的哭声,于力行声音沙高声道:“皇上驾崩!”

于力行的声音好似一支冰箭,锥心之痛瞬间传导到窦昭昭的四肢百骸,让她眼前一黑,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最后听见的是四面八方的哭泣和呼喊声。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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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昭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侧过头,透过窗户看见晚霞将石灯上的白色麻布染上了暖融融的橘黄,她的大脑运转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陆时至死了。

这个她以为不容置喙、不可战胜的男人,这个普天之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死了。

宫女很快察觉她醒了,不消片刻,念一带着人进来了,“主子,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陛下那边……”窦昭昭的声音哑的不像话。

“您放心,陛下那边有于力行在呢,宫闱局和礼部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彩兰也在那儿照顾几位殿下。”念一递上蜂蜜水,“对了,今日中午,大公主也赶到了,看过了娘娘,才去的陛下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