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宠我,我自恃宠而骄。”

她仰面撒娇时眼角眉梢都露出浑然?天成的娇媚,容濯看着她,指尖一动,倏地转过身继续净手。

温润的水从指尖穿行?而过,就如妹妹柔软的青丝,也如她妩媚的眼,涤荡着他才平静的眉宇。

容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洗不?净了。

-

沐浴更衣后,灼玉宛若新生,在宽敞的大床上滚过来、滚过去?,再滚过来,如此往复。

被从吴国接回赵宫的第?一个夜里,她也是如此。彼时的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对死亡心存恐惧。

但如今灼玉对于死亡刻入骨髓的恐惧虽不?减,但已平和?许多。

她拍拍心口,语重心长?地宽慰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容蓁,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咧。”

灼玉抱着被子入了睡。

清晨醒来时,外面一阵人声,零零星星听到有人低声说什么“殿下?”、“陛下?”、“不?宜久留”……

灼玉起榻穿上深衣,头发都不?曾来得及绾便推门。

“阿兄!”

女郎披头散发,眉眼间残存浓睡之?后的慵懒,妩媚眼眸目光清澈,像方睡醒的婴孩不?含杂念,如清晨时分沾露的芍药花,明艳与清澈并存。

她一开门,容濯的部下?循声望去?,眼中皆露出惊艳,随后匆忙低头。

容濯蹙了蹙眉,徐部走过来,挺拔身形挡住了她。

“怎不?再睡会?”

阿兄的语气?温柔又自然?,灼玉早已习惯,但这会外面候着许多护卫兵士,当着他们的面她竟不?自在。

生怕旁人将阿兄这亲近的口吻误会成了温存暧昧。

灼玉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太子殿下?催促阿兄回长?安了?”

这话一问出,被容濯挡在身后的兵士们神色都变微妙。

容濯自己的神色亦是。

“先?梳妆。”

他把她拉进厢房,反手关上门阻隔了她和?外面士兵的视线,“一国翁主,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灼玉被他分散了注意力,忘了原本问的话,充满暗示道:“你把门关了,侍婢进不?来,谁为我绾发呢?”

容濯说:“我。”

灼玉散漫地在妆镜前跽坐好:“阿兄自己说的哦,过后可别仗着替我绾发同我索要报酬,我可不?给。”

得了便宜还卖乖。

容濯讥诮地冷笑?了一声,端坐在她身后,持起玳瑁梳为她梳发,他手上的动作温柔耐心,但也守礼地不?触碰她的后颈和?耳侧肌肤。

但灼玉清楚,为妹妹梳发这样的事在阿兄这已然?是逾越礼节了。

她悄然?打量铜镜中的阿兄,他神色专注,若不?是她极熟悉他,定看不?出他眉间似夹着淡淡忧虑。

除去?担忧,她似乎还窥见?了一缕不?舍,都是难以察觉的情绪。

容濯对外表露的情绪一直很?淡,若她能窥见?半缕,那么他心里装着的定已不?止是一丝半缕。

灼玉望着阿兄不?觉出了神。

她印象中的他云淡风轻,怎么突然?有了那么多心事?

出于关切,她看着阿兄的目光逐渐变得哀愁。

容濯抬起纤长?睫羽,兄妹隔着铜镜对视,镜中的他定定看她。

她也定定地看着镜中的阿兄。

镜中的容濯眸色似乎变深了,他手握着的玳瑁梳传来的力度也重了几分,不?似方才平稳。

好怪……

灼玉匆忙地收回目光,不?敢再看那一面有邪祟般的铜镜。

她小题大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