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人打断王寅的话,清润的声音透着冷淡的锐意。
“嚣张与否,吾自有论断。”
王寅忙瑟瑟噤声。
上方的声音温和些微,又与灼玉道:“抬起头来。”
尽管不想见他,但容濯是眼下唯一能压制王寅的人。灼玉只得劝自己四年前的容濯并非她所认识那个人。
她在袖摆遮掩下的指尖狠掐手心,强作镇定地抬头。
灼玉对上一双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眼眸,乍一看温润沉静,却流露着不可亲近的矜冷疏离。
是她记忆之中的样子。
但比她记忆中多了些少年意气、少了些清冷神秘。
也是,他此时尚未及冠,更未经历长兄与母亲遇刺身死、父王病重、自己中毒、奸佞掌权的接连巨变,正是意气风发的年岁,王侯子弟的矜贵气度更甚于四年后,和二十二岁时那疏离又有城府的傀儡太子自然不同。
隐约的陌生让灼玉周身的抵触卸去几分,不想被容濯窥见她眼底的怨恨,她很快匆匆垂下头。
但容濯还未离去,他虽未说话,灼玉却也能察觉有一道探究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的面上。
不该啊。
容濯绝非重色之徒,必然不是惊艳于她的容色才会如此。
难不成,他也回到了过去?
这个猜测既荒唐又让灼玉惊惧,浑身攀上鸡皮疙瘩。
“执玉!”
后方一道和煦的声音将她从这僵滞的气氛中解救了出来。
-
灼玉抬头望去,一个十六七岁模样、文弱清秀,穿着王侯制式华服的少年急步走上前。
这人灼玉也认得。
他是吴王二子公子容顷,权贵子弟中难得的好人。曾和容濯同在庄太傅门下求学,算是同门师兄弟。
容顷诧异地望了眼前的三人。
一个跪在地上的胖奴,一个茫然又面露抵触的舞姬,还有他那素来不管闲事的同门师兄。
他忙问:“发生何事了?”
“无事。”
容濯淡淡收回视线,仿佛方才让灼玉抬头不过是一时兴起。
但他望了眼舞姬不断滴水的鬓发,又道:“偶然路过,见这舞姬被乐长按入水缸责罚,怒而掌掴乐长反击,心生好奇便上前一看。”
竟让客人看见王宫仆婢相互争斗,容顷闻言微窘,身为东道主,若不处置岂不显得吴王宫混乱无序?
容顷看向跪地的王寅,问:“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王寅连声磕头请罪:“这不安分的婢子不思练舞,还撺掇同伴偷懒,奴为了肃正风气才狠心惩治。谁料她非但不思悔改,竟还掌掴奴才!”
在侧旁听的容濯虽未说话,但略显突兀地嗤笑了一声。
容顷听出这声笑里淡淡的讥讽和微妙的偏颇,他意外于容濯这样的性情竟会偏向一个素不相识的舞姬。但他本也不相信王寅,话音骤冷:“王宫有规矩,管事者不得擅用私刑,她犯了什么错也不应按入水缸中责罚!”
说完,他又转身来问灼玉:“你又因何得罪了他?”
灼玉头垂得更低,全无打人时的凶悍,恭谨道:“我阿姊靳媱曾是王宫中的舞姬,当初阿姊得罪了王乐长,他便撺掇旁人把我阿姊送走,过后还欺压我和我义兄,对我们一众舞姬乐伶更是苛刻,常暗示我们拿钱孝敬他。我不肯,他便说我偷懒,要责罚我。”
义兄是当年捡到灼玉的人,阿姊则是抚养她的舞姬。兄妹三人虽都是卑微的仆婢,但阿姊曾颇得吴国长公子信任,因而阿姊还在时尚能庇护灼玉和义兄,阿姊被王寅陷害送走后,王寅开始肆意地欺凌灼玉。
容顷忽似想到了什么:“原来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