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耆尼浓眉顿时扬起,拍容凌肩头:“难怪你会挑这?时前来!大单于正南巡,明日将至王庭,汉氏阏氏亦随行。若连天子派来和亲的阏氏都相劝,想必单于会考虑!”
他们仗着灼玉听不懂匈奴语,当场达成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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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王庭众人聚于迎单于仪仗,灼玉与容凌立于阿耆尼后方。
九名萨满力士扛黑牦牛尾缀黄金狼颅骨与日曜金旗开道?,其后是三十六匹玄豹骑,白驼所驮三尺鎏金神像。单于的金络车甫一出?现,匈奴人爆出?崇敬的唤呼。
阿耆尼周身肌肉振奋绷起,即便看不到他神情,灼玉也?能想象到此刻那双鹰目中洋溢的野心。
紧随着单于金络车后的,是两?位阏氏的云母车。最前方的车上走?下位约莫四五十岁的女?子,头戴金鹰冠,穿豹皮镶边毡袍,系青铜踝铃,是时任单于的大阏氏,亦是阿耆尼生母匈奴人习性野蛮,讲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这?也?是阿耆尼能成为储君的一大助力。
灼玉冷旁观这?兄弟不是兄弟、父子不是父子的两?位匈奴权贵。或许,这?会是她?的可乘之机。
大阏氏下车后,后方云母车帘亦缓缓掀开,露出?一角绣着匈奴纹样的汉式深衣曲裾。
灼玉猛地捏紧了袖摆。
窥见那片衣摆的一刹间,她?浑身上下开始战栗,几乎快站不稳,只好将指甲深嵌入手?心抵御着胸口急遽而澎湃的心潮。
阿姊,阿姊……
那一个许久不曾唤起的称谓浮起,被她?按下,再浮起。
帷幔拉开,一双冷静妩媚的凤眸慢慢地扫了过来。
灼玉定定看着那女?子。
阿姊……
她?蓦地用力捂住嘴,压住涌到喉间的哽咽,万般心绪从喉间退回心口,却自眼?眶奔出?。
匈奴人都在为他们的单于来临欢呼,人群之中,灼玉捂着嘴,眼?泪汹涌流出?,为此生能再见阿姊而哭,为重逢欣喜,也?为重逢难过。
但阿姊说过眼?泪无用,她?怎能一见面就哭泣呢?
灼玉憋住泪,像个孩子一般狼狈地用袖摆胡乱擦着泪。
阿姊似有?所感望了过来。
姊妹目光相触,阿姊目光平静冷淡,仿佛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灼玉顿生无措。
她?慌乱地抬袖捂住了脸。
那道?视线离开了灼玉,落到她?身侧的容凌身上。
待灼玉落下袖摆再次抬起头时,阿姊已随单于入了王账。
而她?身侧,容凌身形细微地绷紧。仿佛面对着从遇到过的敌人,又似乎是近乡情怯。
灼玉带着深意看他一眼?。
入夜,阿耆尼传来消息称大单于要见来自她?和容凌。
灼玉忐忑入了王帐,却不见阿姊。和阿耆尼不同,大单于不如阿耆尼英武锋锐,但颇为宽厚。
“远道?而来,便是我大匈奴的客人,尽可随意。”
他只字不提吴楚之乱和容凌立场,更不过问容凌来此的目的,只闲话?塞外与中原风俗。
阿耆尼顺势提出?让灼玉见见阿姊:“以解阏氏思乡之情。”
大单于自是同意,让阿耆尼生母领着灼玉前去。
来到阏氏大帐前,隔着毡帘,灼玉听到那熟悉清冷的声音说着陌生的匈奴语:“灼玉,翁主?”
近乡情怯,她?忽然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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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洛阳下了雨。
容濯独坐殿中闭目养神,手?边圣贤书散落一地。今日三月廿七,是他奉天子之命禁闭的第二十日,明日圣驾启程回长?安,而他要在途中继续禁闭,直至回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