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靳逐低下头。他前脚刚斥责对义妹动情是禽兽之举,后脚承认恋慕阿姊:“臣是禽兽。”

容濯自哂地笑了声。

他何尝不是?

心里虽还是很膈应靳逐前世曾与灼玉互称夫妻,更膈应她前世会答应和靳逐假成婚,这一世却始终不肯答应他,明明都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兄。

容濯本想借靳逐转移注意力、压下疯狂,不料适得其反。

他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

广袖下的双臂因用力而蚺起青筋,他克制着不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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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猎猎,上林苑高?耸的观星台上,凄厉风声如同鬼哭狼嚎,似乎随时能撕碎了时空的阻隔。

容濯登上了观星台最高?处。

前世的记忆太多冗杂,千丝万缕缠绕,在?船上恢复记忆之时他尚被莫大的割裂感缠绕,仿佛被生生嵌入一片不属于?自己?的魂魄。

而今日见过靳逐之后,这最后一片魂魄最终融入神魂。

原是如此,竟是如此。

头顶星罗棋布的星宿如同舆图上的河流,每颗星子皆有不同的走向?,就?如同他和她的命运。

一切始于?穆氏之死的误会。

他的妹妹遭王美人丢弃,又被与王美人有仇的靳逐救走,成了吴国王宫中?的舞姬,又因为靳逐误解之下的保护与赵国的人擦肩而过,再?成了义兄名?义上的妻子。最终还是因为这一桩误会的旧仇,前世的靳逐因为复仇伤了容铎,由此成为他容濯之敌。

于?是靳逐死后,他们二人共同的妹妹,顶着“仇敌遗孀”的身?份,被薛相带回赵国,嫁给了另一位兄长。

幼时她被弃在?江畔,少时被伪装了溺亡假死之像。兜兜转转,最终她还是消逝在?了水中?。

今日妹妹被救上之后浑身?湿透,苍白的面容浮现在?容濯眼前,一并浮现的还有她满溢委屈的话。

“你走……”

这些话似一支羽箭,穿过了前世今生的阻隔,准确扎入容濯心口是前世的他,亦是今生的他。

他对她墙头草的性情不信任,故而把她的生死交到旁人手中?,认为陈媪能照看好?她,却不料陈媪虽忠于?他,但?若灼玉损及了他的利益,陈媪会为了保全他牺牲灼玉。也是他去得晚了,更不曾留意到兵士里会有人私自放箭。

他害死了她。

即便妹妹没有前世记忆,醒后怨他也是他应得的。

容濯的胸腔里有一只手,破开胸腔直捣心口,喉间涌上腥甜。

他吐出一口鲜血。

稍下方几级玉阶上伫立的卫兵听到轻微的扑通声忙登顶查看,却见地上赫然有一滩血,皇太子薄唇上被血染得殷红,跪在?观星台正中?,捂着心口痛不欲生,涩声低喃。

“阿蓁。”

“妹妹。”

“灼……灼灼……”

卫兵心一凛:“殿下!快!快传太医,太子殿下吐血了!”

观星台的地砖上镂刻着星盘的图腾,太子吐出的血渗入地上的刻痕中?,绘出一副用血描就?的星象图。仿佛能倒转时空、有神力的远古图腾。

太子跪在?观星台正中?,仰面凝视着夜空中?的星辰,呢喃那几个名?字灼灼,妹妹,阿蓁。

每一声里都含着刻入骨髓的痛惜,令闻者心痛。

卫兵不由问:“殿下在?唤谁?”

容濯仰面对着苍穹释然一笑:“阿蓁,是孤的妹妹。”

而灼灼。

是他前世死去的妻子。

也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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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玉睁眼时头顶是青色的纱帐,她一扬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