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姨娘双膝一软,扶住门框才未跌倒。那是澈儿满月时她亲手系上的。

她脊背发寒,说话带着颤音:“你想干什么?”

钟峦将瓷瓶往前推了推,“这是青骨枯。”

听到这毒药的名字,钟姨娘浑身抖如筛糠,那毒药好似已经在她体内蔓延开来。

钟峦继续说:“把这个倒在顾锦年的吃食里。”

他顿了顿,将话锋一转,“说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顾锦年那贱人,挡了你妹妹茉晚的前程。”

“她若能成为太子妃,你这嫡姐,自然也能跟着享尽荣华。”

钟峦把玩着金锁,锁链发出细碎的声响:“听说青骨枯毒发时,中毒者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骼寸寸泛青,活生生被痛死。”

他突然将金锁往案几上一扣,“若今晚没听到顾锦年中药的消息……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撑几个时辰?”

钟姨娘的手指悬在半空,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几次蜷缩指尖想要退缩,最终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青瓷小瓶攥入掌心。

“这才是我钟家的好女儿。”钟峦抚须而笑,官袍翻卷间已大步迈出门槛。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钟姨娘踉跄着奔向正屋。

推开门的刹那,她如遭雷击,雀儿伏在案几旁,顾奕欢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地,而本该在屋内的顾怀澈却不见踪影。

“欢儿!”

她扑跪在地,颤抖的指尖探向女儿鼻下。感受到那微弱的温热气息时,她几乎瘫软在地,慌忙将孩子搂进怀中。

“雀儿!醒醒!”她用力摇晃着昏迷的丫鬟,指甲在对方人中掐出深深的红痕。

“姨娘?”雀儿迷蒙睁眼,困惑地揉着太阳穴,“奴婢这是……方才还陪着小姐少爷玩翻绳,怎么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钟姨娘声音嘶哑:“可曾见到外人进院?”

雀儿茫然摇头,突然惊觉:“三少爷去哪了?”

怀中的顾奕欢突然咳嗽着醒来,小手无意识地抓挠着母亲的衣襟:“姨娘,哥哥说要给我捉蝴蝶。”

钟姨娘再也压抑不住,滚烫的泪水砸在女儿稚嫩的脸上。

顾奕欢被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吓到,也跟着抽噎起来。

青瓷瓶在掌心沁出刺骨的寒意,钟姨娘却攥得更紧了几分。

她转头看向雀儿,语气低沉而急促:“不要告诉任何人澈儿不见了,听到没有?”

雀儿被她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点头:“是,姨娘。”

“姨娘,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怀中的顾奕欢仰起小脸,天真地问道。

钟姨娘喉头一哽,强撑着扯出笑容:“等……等欢儿数到一百只蝴蝶……”话音未落,一滴泪已砸在孩子眉心。

说完,她便如游魂一般,脚步虚浮地走向前院。

前院中,顾锦年正从容地送别宾客。

素白孝服衬得她身姿如松,明明才及笄的年纪,却已能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路权贵之间。

见钟姨娘过来,她注意到那红肿的眼眶:“姨娘可是身子不适?”

“没、没事。”钟姨娘慌忙低头,袖中的瓷瓶突然重若千钧,“方才被风沙迷了眼。”

钟姨娘死死咬住下唇,将满腹心事硬生生咽了回去。

顾锦年见她不愿多言,也只是微微颔首,不再追问。

钟姨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锦年,她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看着她为府中众人着想,井井有条地安排一切。

她怎能忍心对她下毒?

脑海中又闪现出顾怀澈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姨娘,救我!”

钟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