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珩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丫头是在关心自己?

他说话的声音都逾越几分:“父皇迟迟不肯对秦家动手,太子那边,自然是坐不住了。”

惊雷炸响,将他低沉的嗓音衬得愈发冷冽。

顾锦年眸光微闪,“只怕……会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老谋深算如秦谦,既敢将身家性命押在太子身上,就一定有保命的法子。

他手里肯定有不少太子的证据。

只是,太子从不会给棋子开口的机会。

顾锦年眸光微闪,这些算计,秦谦那只老狐狸岂会想不到?

除非……

她忽然瞳孔一缩。

是了。

还有那条暗线!

荧惑守心、李正德、顾怀安……最后定格在裴玄那张苍白病弱的脸上。

呵,好一个裴世子。

表面委屈求全替太子南下,实则早已看出秦家已然失势,明哲保身。

好一个深藏不露的病弱世子。

只是……

还有一点顾锦年现在想不通。

秦谦若在狱中招供,第一个遭殃的该是裴玄才对。

太子尚有余地周旋,裴玄与秦家的往来,可是实打实的把柄。

除非,他手里握着比秦家性命更重要的筹码。

雨夜惊雷,正是杀人灭口的好时节。

“在想什么?”裴昱珩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那双凤眸深不见底:“此事,本王自有分寸。”

顾锦年这才收回思绪,视线与裴昱珩相撞。

他直直盯着顾锦年,眼中所有的关心最后只化为三个字,“你也是。”

马车在皇城司外一条僻静的巷子停稳。

顾锦年提起食盒时,一个刻着诡异图腾的竹蜻蜓滚落在地。

她指尖一顿,这图腾,前世似乎在突厥使节的佩刀上见过。

“喜欢就拿着玩。”裴昱珩漫不经心道,“西域进贡的小玩意,今日从父皇那顺来的。”

顾锦年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收进袖中,转身跃下马车。

裴昱珩并未下车,只隔着车帘对她道:“我在外面等你。”

那句已到唇边的小心终究咽了回去。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中折扇,他望向皇城司方向,今夜这场局,太子必定精锐尽出。

那些蛰伏在暗处的影卫,怕是早已将大牢围成铁桶。

“凌风。”他突然开口,声音冷的能冻死人,“调九王府所有暗卫,即刻待命。”

小丫头你安心进去便是,外面有我守着。

顾锦年下车后,便直接走向皇城司大牢。

守门的官兵见是她,立刻躬身行礼,放她通行。

今日当顾怀瑾不值,有他在,顾锦年进出皇城司,畅通无阻。

她提着食盒,熟门熟路地往关押重犯的内监深处走去。

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霉味和隐约的血腥气。

还未走到关押秦家女眷的牢房,一阵尖利刻薄的咒骂声便遥遥传来。

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充满了怨毒。

“丧门星!秦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自打你进了门,公爹下狱、家族败落,如今连三岁孩儿都要跟着你吃牢饭!”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这个贱人!”

声音越来越近,顾锦年脚步未停,转过一道阴暗的弯,那间牢房便映入眼帘。

逼仄的女牢里挤满了蓬头垢面的妇人孩童,浑浊的空气中混杂着血腥与排泄物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