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声音不高,每个字却都能穿透人心。
“那朕倒想问问你。”
“是谁,将秦家的事情,捅到了你皇祖母那里?”
“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语调平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裴昱珩背脊瞬间绷紧,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
他知道,父皇手眼通天,这点伎俩,瞒不过去。
行事时,也没刻意隐去痕迹。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情绪。
诚德帝的指尖在紫檀案几上轻叩,“太子,是该敲打敲打了。”
玉扳指与桌面相击,发出脆响。他忽然话锋一转,眼中寒芒乍现:“不过,他终究是储君。”
“此番江南之行,太子总算没让朕失望。”指尖的敲击戛然而止,“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这既是对太子的警告,也是对眼前这个裴昱珩的敲打。
裴昱珩心中一凛,立刻躬身。
“儿臣明白,父皇教诲的是。”
诚德帝似乎满意了他的态度,语气缓和了些。
“那个顾锦年……”
听到顾锦年三个字,裴昱珩呼吸骤然一紧,连带着袖中的手也不自觉攥紧。
帝王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既然得了朕的封赏,也算是个体面人了。”指尖在案上轻轻一点,“你若喜欢,纳作侧妃便是,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裴昱珩紧绷的肩线微不可察地松了松。原来父皇并未察觉什么……
只是。
他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以那丫头宁折不弯的性子,莫说是侧妃,便是正妃之位,怕也难入她的眼。
“顾锦年要嫁谁?”一道清冷女声蓦地插入,“你们父子在议论那孩子什么?”
裴昱珩循声望去,瞳孔骤然紧缩,萧淑妃一袭素色宫装,正扶着侍女款款而来。
冷宫多年,她竟还能这般仪态万方地出现在御前?
“儿臣参见淑母妃。”他立即垂首行礼。
诚德帝凌厉的目光顷刻化作春风,连嗓音都柔和三分:“爱妃耳力倒是伶俐。太医不是嘱咐你要静养?怎的亲自过来了?”
萧淑妃打开食盒,取出一盏瓷盅。
眼波似不经意般掠过裴昱珩紧绷的下颌线,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臣妾也瞧着顾家那丫头甚合眼缘。改日,想召她进宫说说话。”
“爱妃喜欢,自当依你。”诚德帝执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眼中宠溺之色溢于言表。
裴昱珩微微抬眸,目光落在萧淑妃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恍然。
那丫头的性子确实跟淑妃娘娘有些像。
难怪娘娘会对她另眼相待。
“咔嚓”
夜色如墨,惊雷撕裂天际。
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噼啪砸落,天地间一片昏沉。
顾锦年一袭玄色斗篷,兜帽遮面,刚踏出平阳侯府侧门。
巷口处,一抹修长身影静立雨中。
裴昱珩执伞而立,玄色油纸伞在电光中泛着冷芒。他身侧的不起眼的黑色马车融在夜色里,辕马不安地踏着水洼,溅起细碎水花。
看到顾锦年,裴昱珩并不意外,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辨不清情绪。
他微微颔首,示意她上车。
两人的目的地,不言而喻。
皇城司大牢。
顾锦年提着裙摆,利落上车,动作间并无半分扭捏。
“王爷倒是消息灵通。”她清冷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
裴昱珩唇角撬起,望着顾锦年,语气透着玩味:“本王这是与你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