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裂镜之痕
祁无忧到底接受了王怀的?劝说, 不再跟夏鹤僵持了。
但她见了他,又仅仅是见见他而已。她端着像他过去一样?冷若冰霜的?态度,只是不再将?他拒之门外。
夏鹤站在南华殿的?外间听候传召时,祁无忧正在里?面接见金玉作的?官员。
时令更迭, 皇家?御用的?金工玉作同样?需要更换花式。除了一批新锻造的?漆器、灯具、花插等小物, 还有一支发钗给祁无忧过目。
这支双枝珊瑚花卉金钗是她戴了几年的?旧物, 不过前些日子摔坏了, 才送到工匠那里?去修。
但成品呈上来?了, 她却百般不满意。
“蝴蝶虽然盖住了断裂之处, 不过破坏了原来?的?巧思,刻意得有些明显。”祁无忧把?金钗放回了托盘上,“谁问我要不要多一只蝴蝶了?自作聪明。”
她吩咐他们?将?此钗熔了去,比着之前的?样?子,重新打一只珊瑚钗, 不过花纹要从芍药变成莲花。
外间和里?间只隔了一座香纱屏风。夏鹤等在外面,一字不落地听完了祁无忧的?牢骚。
她因贺逸之的?事冷落了他许久,今日突然答应见他, 必事出有因。忽然,他瞥见照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在夏鹤的?记忆中,照水是祁无忧最忠诚的?心腹。她不像薛妙容那样?为祁无忧四处奔走, 也不像漱冰那样?偏向晏青。她甚至不曾像对待姑爷一样?待他,只当他是公主府上尊贵的?客人。关乎祁无忧的?事, 照水一个字都?不会?向“外人”透露。
但今日, 照水趁漱冰和韩持寿不注意,不露声色地挑了一只如意纹牡丹宝瓶,放在了外间的?檀木几上,仔细且缓慢地调整着位置, 让他看了许久。
夏鹤意会?,目光在那只宝瓶上巡视了许久。红釉中的?牡丹纹流光溢彩,是花中之王独有的?国色。
王。
祁无忧突然改变心意,都?是因为王怀吗?
夏鹤收回了目光。
少顷,内间的?官员们?鱼贯而出。走在最前面的?女?子端着盛放旧金钗的?托盘,与夏鹤擦肩而过。待夏鹤入内觐见时,里?面只有祁无忧一个人了。
她坐在御案后的?宝座上,夏鹤站在阶下。隔了许久猛然一见,似乎连望向彼此的?动作都?有些生疏。他们?一高一低,尊卑的?亘隔无形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夏鹤动了动喉咙,但连一句含情脉脉的?问候都?不合时宜,一时竟无从说起。
晌午通明的?朱殿里?,只有宫漏中沉沉的?水流在闷响。
祁无忧从案牍中抬起眼来?,不喜不怒地瞥了瞥阶下。她也不开口,而是突然起身,绕到了最里?面的?宫室。
南华殿处处别有洞天,里?面这间与后殿相仿,帷屏摆设宛如祁无忧的?闺房。除了信任的?女?官,她怕是不会?叫男性臣下进来?的?。
祁无忧倚到榻上,随手翻起一本今年举子的?文选来?看。夏鹤随后入内,紧绷的?俊容已经柔和下来?了。
他理所当然地走上前,好?似不经意地问:“还在生气?”
祁无忧最讨厌他这态度,索性背过了身去,不理睬他。
她粗粗翻了几页文选,居然看进去了几行。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去,软榻轻轻一颤。夏鹤坐了上来?。
“你就这么舍不得他?”他问。
他不问倒好?,他一问,祁无忧就气得鼻子发酸。
贺逸之不在了,夏鹤就料定她拿他没办法了。
谁都?知道他是她流落在外的?真迹,所以他一回到她的?面前,她就没有道理再为那些伪造的?仿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