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心摇头道。

“那还请您允我为您斟酒。”夭皎道,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清瘦手臂,肌肤白皙,手腕处的弧度极其好看,手指已经按住了酒壶。他看向李持心,目光中纯然的期待,却又不至于讨好,就像是真心喜欢她,所以想让她开心。

李持心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醉了,点了点头。

夭皎一笑,提起了酒壶,却并未将酒液倒入杯中,而是仰头就着壶嘴含下一口酒,俯身抬起了李持心的下颚。

李持心并未拒绝他,任由这清俊少年吻上了自己,微张嘴唇,接过了对方渡过来的酒液。

等到夭皎直起身的时候,李持心已经双颊晕红,她只喝了半口酒,却已经醉了,歪倒在了软榻上。

夭皎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看着李持心向他伸出手,想要起身,却从软榻上摔下。他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擦干净了唇上沾染的口脂,将手帕丢到了李持心的脸上,遮盖住了她唇角已经开始流出的白沫。

而后他捏碎了一张玉符,离开了此地,也就并不知道,在他走后,吕瑶走进了这间别院,发现了李持心。

他这时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心中却并不畅快,只想着:“我应该回去见师父了,李持心一死,李家必会震怒,师父可会怪我?不过我有隐藏身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李家查出来了。”

“……师父当初说徒为半子,可是愿作我的亲人吗?”

他在路上杂七杂八地想了一通,最后沉寂下来,还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当年场景。

那女人持剑闯进来的时候,无人敢来拦她,眼睁睁看着她砍下了他娘的头颅。他被龟公死死拽住,之后那女人杀了人,边哭边笑,心境破而后立,当场破丹成婴,渡完雷劫后踏风而去。

夭皎回到原地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地黑灰,甚至分不清哪些属于他娘,哪些是木瓦残屑。

再之后,没有了人护住他,他被老鸨送进了调教馆。

他面色沉寂,在心中悄悄说了一句:“我替你报仇了,娘。”只恨我如今修为低微,只能用这种手段,却是让她死得太干脆了,可是我等不下去了,一天都等不下去。

弑母之仇不报,他寝食难安。

第7章七回 春露浇得春恨了,花蕊亦醉花枝好颜

夭皎回到了玑驰峰,他筑基后便可以御剑,在确认他掌握熟练以后,玄逸没有再每日都来学堂中接他。或许修真界的师徒都是如此,一个人活得越长,时间对他来说就越显得不可贵,连带着由时间计量的分别和相聚,也变得低贱起来。即使夭皎心中清楚,他师父静室的结界,并不防他。

可他却不敢去。

他回来不久后,天气就入了冬,玑驰峰上下了雪。

金丹期以下的弟子们却是要照常上课的。夭皎出门的时候,远远看见他师父背手站在崖边,寒风吹得他的宽袖和袍边不停翻滚,在风中向后扬起,但是他站得极稳,雪花一片接着一片落下,在他身周飘舞,却没有一片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站在萧肃风雪之中,风雪却没有他气势迫人。

夭皎不知为何,心中一慌,躲到了柱子后面。他捂住胸口,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咬了咬嘴唇内侧,又忍不住偷偷探出头去,正好看见他师父回首,远远往这边看来。他们目光相对,夭皎怔了一下,才又重新躲回柱子后面。

他们隔得这么远,夭皎却觉得自己看清了那双眼睛。待他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发现,再躲下去也毫无意义,从柱子后挪了出来,再去看,他师父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

这时,他才想起来今日讲学的老师极为严厉,慌慌忙忙地御剑赶去了学堂。

在路上的时候,他还在想:“师父是在看什么呢?”

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