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明瑚已经返回学校,照常上课了。她好像只是生病,回家休养了一段时日,除了人消瘦了一点,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
周围的人和她相处过程中,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只有申明瑚知道,明明已经快入冬了,时间对于她而言,却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在某些时刻,申明瑚觉得自己特别地脆弱,她感觉自己连多一秒的痛苦都不能再承受了,更别说几十年了。
这段时日,悲痛一直都在,就像是潮水退去后,海面上密密麻麻,看不到边际的泡沫,虽然又轻又小,可面积却极大,消去也极为困难。
悲伤的情绪时时刻刻都在控制着申明瑚,尽管她看起来很平常淡定。她人在课堂里,在宿舍里,在家里……她的灵魂却飘荡在那所墓园的上空。
三更半夜的时候,她会惊醒过来,蜷成一个球,悲哀地躲在床上的角落里,发呆直到天亮,再假装没事,动作迅捷地重新躺回去床上,闭上眼睛,盖好被子。
有一次坐在明亮,气氛热烈的教室里,申明瑚低头认真记着笔记,手指突然控制不住写道,我再也不会快乐了。
直到写完这一句话,申明瑚才意识到自己写了什么,她愣愣了一会儿,才心慌意乱地看了看周围,一把将纸张扯下来,悄悄地塞到自己的口袋里去。
有的时候,申明瑚也会哭出来,在无人的小径上,在车里,在浴室里,在卫生间里……死死咬着嘴唇抽泣。
这个时候痛苦来得又猛又烈,悲伤的浪潮将申明瑚给包围住,她也一点没想着挣脱。
申明瑚在人前装得极好,悲伤却在合适的范围内,可他们却没有发现,申明瑚是在模仿钟以敏。
就连申云骊也没有看出她的心理状况已经超载负荷了。但为了保险起见,申云骊将家里和魏开韵有关的物品都锁了起来。
申明瑚默然看着她的举动,没有开口说话,却在心里感谢申云骊这么做,因为一看到这些东西,她就有一种窒息感,心脏抽痛。
京大东门外,是餐馆一条街,开着大大小小的饮食店。
中午十二点半,形单影只的申明瑚从校园里面走出来,随便走进了一家饭馆。
她神情空白地走到服务台前,随口念出了,要点的东西。交了钱和票,就拿着餐牌找了个空桌子坐下。
没人觉得她奇怪,从她身边匆匆而过的人,只是因为她出挑的长相,而多看了她一两眼,就移开了目光。申明瑚是长相漂亮却再正常不过的年轻女同志,这是和她打了个照面的人,同一的认知。
以前正餐多是在周念淮母亲的单位房子里解决的,和朋友们吃着保姆做得精致可口、热气腾腾的饭菜。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仅跟周念淮分手了,也导致了周念淮被父亲强送出国。
她只能另外找地方解决饭食了。申云骊和乔向平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本来想让家里的阿姨送饭到学校的,可申明瑚却不同意。
她以太麻烦,太瞩目为借口,拒绝了家里每天送三次饭过来,伸手向父母讨要了三十块的伙食费,说自己下馆子解决。
申云骊和乔向平乐呵呵地答应了,不仅不觉得闺女太奢侈,心里还感到一阵轻松,失去了好朋友的申明瑚能吃下饭,这怎么能让他们不开怀呢?
钱双玲目光坚定地跨过饭馆的门槛,四处瞄了瞄,寻找可以下手的目标。
当她的目光看到角落最里面,坐着一位年轻、衣着得体的女同志时,眼睛顿时发光。
女同志好呀,脾气好,又同情心,饭量还小。
钱双玲赶紧快步走了过去,直接在申明瑚面前坐下。
此时饭菜已经端上来了,喷香的蒸排骨,软糯的粉蒸肉,以及一碟绿油油的小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