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买了一支棉花糖给她,把徐栩空了部份用甜甜的棉絮填满,哪怕是最寻常的日子。

两人就这样的边走边吃。

「大小姐一定很想念他们。」方骋随口开了个话题。

「嗯。」她没否认。

由于当时的事故来得太突然,那时她还跟系所的人一起准备迎新,当警察打电话通知时,她还以为是诈骗。所以每当想起的时候心里总是很多惆怅,徐栩总是很珍惜,怕不珍惜哪一天就会不记得。也怕幸福记忆回味太多次,哪天就忽然不甜了,所以她不敢常常把那些幸福时光拿出来回味。

她说的很淡很淡,好似只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听在方骋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疼惜;原本他以为是她跟前男友或是单恋或是什么的回忆,却没想到是藏有这样的心事。

方骋也没有刻意安慰她,只是把大手温柔在她头顶上拍了拍,「大小姐很勇敢。」

没有。

她其实很想说,没有,她一点也不想勇敢。

但她想转移这样感伤的氛围,假装开朗地带他逛几个手做小物的摊位。

她的逞强他有注意到,也注意到她有点一拐一拐的,显然是低根鞋穿一整天还是不舒服。

公司离住家虽然越过一座桥再步行十几分钟就到家,只是今天站了一整天没怎么休息,再加上沿著河堤走走停停,现在不只小腿肚,就连脚后跟也跟著痛起来。

走过车流量变少的桥后,海音馆附近住宅区居多,十字路口再拐个叉路,人群就会变得稀少,多了一些安静。

夜风很凉,十一点过后的城市,再喧嚣也有静下来的时候。这时方骋问她,「大小姐忘记换慢跑鞋。」

徐栩点点头,「对啊。」不讶异他把自己看透。

「上来。」他说。

「?」

「我背上。」

「现在?」

「对。」

「这里?」

「没错。」

「不太好吧?」

「大小姐的脚不是不舒服吗?我背妳回家。」

没喝酒,脸颊迅速染上樱桃色。

「嗯?」偏上扬的尾音,很是好听。

方骋微低了身子,以至让他的脸看起来是微微侧脸,尾音上扬的询问、勾起的唇角、弯低的腰身,一副不容你拒绝坚定。

鞋子被背著徐栩的手勾在后。

在他的背上,徐栩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想起山里的事。

细绵春雨过后,山里会有不易察觉的细小支流在春分苏醒,也会有纷纷花瓣带著湿气在浓浓的雾里躲藏。

可是雾一散开后,视野会变得辽阔山的棱线会变得温柔,像方骋此时的肩线,宽阔又温柔。

然后她听他轻轻的哼著歌。

是森山直太朗的《花》。

那个晚上,他们大概重复听了这首歌几十次,直到她在他的肩侧睡著。

他没有问原因,也没有不耐烦,静静地共享她的心情。

这其实是徐栩他们一年在京都赏樱时,他们全家在樱花树下,看隔壁席的上班族,脱掉西装上衣,解开衬衫钮扣,一边喝著酒一边唱歌。

这首歌让徐栩的妈妈听著听著听出眼泪,她爸爸问为什么哭了?她妈妈只回答「好幸福。」这三个字。

那时刚上高中的徐栩,蜷缩在她妈妈的旁边,头发如瀑布随意散放,整个樱花受风引诱而飘落时,每朵落下的姿势都像诗。

眼底有水气氤氲。

抹不开的的眼泪像山里的雾。

鼻里眼里心里,尽是他的影子他的气息,以及他的声线。

第11章 3-3. 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