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侍立的宫人内侍纷纷屏息垂首,恨不得将身形隐入殿柱阴影。

桓靳抬手轻挥,众人如蒙大赦,躬着身子鱼贯而出,转眼间便将满室静谧留给这一家三口。

“羊和龙,自然生不出小老虎。”桓靳俯身将儿子抱起,在软榻边坐下时,还熟练地掂了掂重量。

在朝堂上不怒自威的帝王此刻眉眼柔和,耐心解释道:“你母后说的属相,是记年份的法子,并非真的羊与龙。”

虎儿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儿臣明白了,谢父皇解答。”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掌心的鲁班锁吸引。

小胖手灵活转动木块,“咔嗒”一声轻响,原本严丝合缝的锁身便错开道缝隙。

小脸上虽绷着老成的表情,眼底却闪过丝藏不住的雀跃……

沈持盈望着儿子这副模样,心头泛起一阵酸软。

太傅与翰林官们总夸虎儿天资聪颖,三岁能诵《千字文》,听课时目不转睛,从不分心。

如今她倒不担心虎儿痴傻,反倒因他过于早慧寡言而忧心。靥蛮珄漲????9??贰⑼⑵?????浭新

与他同龄的孩子,哪个不是整日嬉戏玩闹?

偏他小小年纪,就满脑子惦记着念书,不然就是研究机关。

正出神间,腰间忽然一沉。

桓靳长臂一揽将她拥入怀中,丝毫不顾忌儿子在场,低头便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龙涎香混着他身上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沈持盈也不羞,主动依偎进他胸膛。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桓靳见她说得眉飞色舞,忽想起近来镇国公与齐琰父子暗地里的小动作,薄唇勾起抹讥讽。

内殿的碧纱橱外,翡翠与徐荣正隔着水晶珠帘往里望。

见里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两人不自觉相视一笑,眼底都松快了几分。

约莫半年前,徐荣的伤便彻底养好了,重新回来坤宁宫当差。

可偏在他先前挪去宫外养伤时,干清宫总管黎胜趁虚而入,把自己的干儿子黎旺儿塞进了坤宁宫。

如今这黎旺儿还在,仗着干爹黎胜的势,总爱暗地里耍些小聪明。

也正因这黎旺儿,翡翠与徐荣这对昔日曾针锋相对的“死对头”,反倒拧成了一股绳,默契地“一致对外”。

平日里明里暗里的较量少不了你挡我一次差事,我拆你一回台。

好在他们都有分寸,从未闹到帝后跟前。

与此同时,雨花阁内。

这座本该香火鼎盛的皇家佛堂,如今被禁卫围得铁桶一般,连檐角铜铃都似蒙了层死气。

阁内不见半点佛香,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药味,呛得人喉头发紧。

雕花大床上躺着个形销骨立的老妇,正是庾太后。

她半边身子瘫软,眼窝深陷,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起伏,任谁也认不出这是昔日执掌六宫的太后娘娘。

庾太后清醒的时辰越来越短,可只要神智尚存,心里便翻涌着滔天恨意

恨沈持盈狐媚惑主,恨桓靳不孝忘恩,连早已作古的太祖、桓家宗室都被她咒了个遍。

如今她日日盼着速死解脱,偏沈持盈下了死令,要太医院用尽法子吊着她的命……

死有何难?活着受尽煎熬,才是对她昔日罪孽最好的惩罚。

可她身边伺候的人却受不了了。

这两年来,庾太后被病痛折磨得性情暴戾,又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稍不顺心便打骂宫人。

好不容易熬到她彻底瘫痪,那些昔日的心腹们便渐渐变了脸色,怠慢成了常事。

尤以莲心为甚。